李叹云缓缓动动眼皮,努力睁开双眼,与心魔一战,神识消耗过度,昏昏沉沉。
一个冰冷的女子声音缓缓说道:“何师侄,看来,他已经不需要我出手了。”
李叹云这才发觉,自己正身处于一棵巨大的榕树树荫之下,师父正盘膝坐在不远处的青草地上,而自己则正躺在龙月的膝上。
这个场景好熟悉啊…
云栖涧,自己重伤昏迷,二丫就是在那个时候说她要还俗的…
而自己也是在那之后,做事不再全凭一腔孤勇,多用智谋辅助。
“月儿…”李叹云喃喃道。
龙月脸上喜笑颜开,几颗泪珠啪嗒啪嗒的落在他的脸上。
“云哥你醒了,你吓死月儿了!”
眼前的一切清晰了起来,李叹云伸出手抚摸她的脸,心中怜惜,她只是一个凡人啊…
“月儿,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
“云哥,师父说我已经有喜了,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们娘俩怎么办!”
李叹云这才发现龙月的腹部微微隆起,显然是已有身孕。
“真的!”他挣扎着坐起来,欢喜说道,“我不是做梦吧!”
龙月看着他笑而不语,李叹云与她对视,一时竟痴在那里。
“唉!”那名女子声音叹息一声,“李叹云,你虽已醒来但心魔难消,却仍耽于男女情爱之事,还是与一个凡人。
“你,莫要自误。”
李叹云这才发现不远处一名白衣女子正背对着他,缓缓盘膝而坐。
她身上毫无波动,看不出修为深浅,但只是看一眼,便觉得有一股彻骨的冰寒自心底升起,还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与自己的剑心遥遥呼应。
结合刚醒来时听到的何师侄之语,看来她是金丹前辈,是师父请来救自己的。
李叹云连忙跪倒拜见:“晚辈李叹云,拜谢前辈,多谢前辈救助之恩。”
师父何九此时为他介绍起来:“这位是你师祖生前好友,祁冰雁,祁真人…”
李叹云恍然,能被称为真人的都是道法有成的金丹高修,与普通金丹修士大有不同。
原来是她?原来她就是丁二春至死念念不忘的那个人,他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祁冰雁止住。
她微微侧头,冷冷说道:“何师侄,梅仙子已逝去多年,经此一事,我与你们这一脉缘分已尽。本尊不喜生人打扰,你们以后不要再来了。”
何九轻叹一声,说道:“谨遵师伯之命,小侄告退。”
说罢便要起身带着李叹云离开。
李叹云却继续叩头,说道:“真人容禀,叹云身为鬼道修士,有一人遗言要带给前辈。”
祁冰雁猛地回过头来:“鬼道修士,你不是何九霄的弟子吗?”
李叹云不答,只是问道:“真人,还记得丁二春吗?”
祁冰雁冷冷道:“不记得。”
李叹云正色道:“丁二春死于霜寒山脉一线天峡谷之中,晚辈为他度魂之时,他有遗言要带给前辈。”
“说!说完就要回答我的问题。”
李叹云一字一句的说道:“丁二春说,‘老子中意你一百零二年了,一百零二年!’”
龙月在他身后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丁二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莽撞汉,与人表露心迹还要自称老子。
祁冰雁仿佛是想起了丁二春是谁,面上难得的有了一丝表情。
她转过身去,走到榕树树干一旁,似乎不再急于驱逐几人。
“哦,你说的是他啊…他心中有我多少年,又与我何干?”
“一百零二年,很久吗,我苦苦等了他九百年,又算什么…”
“什么?”李叹云心中震惊,九百年,金丹修士不是只有八百寿吗?
再加上她结丹之前的岁月,岂不是说活了近千岁,世上有这种突破寿元限制的金丹修士吗?
李叹云也不敢探问,想必这就是这祁真人的最大秘密了。
“李叹云,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晚辈阴差阳错,得了一部鬼道功法代寻传人,筑基濒死之际,不得已以鬼道筑基之法筑基,故而虽是何师弟子,走的却是另一条路。”
“原来如此,”祁冰雁看看在一旁不敢说话的龙月,“你耽于生人欢爱,与鬼道又如何并存。”
“晚辈放下鬼道已有五年之久,又修习火云经,驱除身上森冷鬼气,故而可以安然与她生活。”
“为了她一个凡人,你宁愿弃绝道途?”
“原本是这样想的,但从今往后,恐怕做不到了…”
李叹云将制服心魔之事简单一说,只是略过了黄泉火不提。
祁冰雁点点头说道:“我早已感应到了你的剑心,看来果真如此。”
李叹云恍然,她竟也是剑心有成,难怪自己的剑心生出感应。
“不知前辈询问晚辈鬼道之事,可是有要晚辈效劳之处。”
祁冰雁整个人怔在那里,久久不言。
何九与李叹云交换眼色,何九轻轻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李叹云走到龙月身边,心中五味杂陈,真正清醒以后还要面对一个问题,那就是仙凡有别。
自己或许不在意,但龙月会不会责怪自己的隐瞒,心生芥蒂,与自己渐行渐远?
他轻轻搂住龙月:“月儿,你知道吗,你救了我一命。”
龙月还以为他知道自己抱着他奔跑一事,甜甜的笑了。
“云哥,我以后还能这么叫你吗,还是说,见了你要先行跪拜礼啊。”
李叹云心中一疼,柔声道:“我还是你的云哥,你还是我的月儿,我还要给你起一个响亮的绰号,带你闯荡江湖呢。”
龙月听他说起两人约定,面上大喜,心中焦虑尽去,有心吻他,却有长辈在场,只好紧紧握住他的手,换来他温柔的拥抱。
“月儿,我以后什么也不再隐瞒你,好吗?”
“嗯,我听说仙人都能长生,面相也都是年轻的,云哥你到底多大了。”
“五十七岁了吧,你不要嫌弃我老,好吗?”
“云哥,你是仙师啊…”
李叹云将她小脸捧在面前,正色说道:“龙月你听着,仙凡有别那是对别人,对于你,我只怕你不要我,心里疏远我,明白吗?”
两人的轻声低语将祁冰雁唤醒,她眼神复杂,既有痛苦也有欣慰。
“何师侄,你去找门中礼仪弟子,寻客房歇息,去留随意。”
“但是李叹云,你还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