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叹云骑牛迈入一个小镇之中,为了不被凡俗之人围观,他已经将桔子收起,脸上蒙面。
但背后的棺材和那青牛的体格都够神异,凡人们都不敢靠近他,纷纷避开一条路,又在他身后好奇的打量,互相窃窃私语的小声议论。
“这人不会是个活死人吧,阴嗖嗖的。”
“你可真没见识,这明明是个外乡的游侠,你看他腰间那个长布条,露出来个剑把儿。”
“反正就不像好人...”
“你嘴上没把门的,可别挨着我...”
他无视凡人异样的目光和议论,双目之中泛过一道微不可查的青色光芒,以神识驱动唤魂术。
果然有所发现,在镇北的一处深宅之中,传来一阵微弱的感应。
李叹云缓缓牵着大青牛穿街过巷,走到那家大门之前,恍惚间又回到了第一次跟姜子规见面的那个小镇。
彼时彼刻,竟恰似此时此刻,只不过,他从一个尾随的旁观者,接过姜子规的传承,变成了黄泉度魂使。
姜子规当初是借口讨水,不给的话就不度魂了,我要不要学他呢。
他能感应到门房之中的两个年轻小厮正在瞌睡,而外院之中一个丫鬟和一个小厮正在角落中低声说笑。
这院落是镇上最大的,又用得起这么多仆役,想必是个富贵人家。
笃笃笃。
李叹云敲敲门,门房里的一个小厮被惊醒了,李叹云见他看向大门并不起身,又叩了三声。
那小厮擦拭嘴角,起身过来开门,见到李叹云瘦高身躯,牵着一头大青牛,像个庄户人,但又藏头露尾的,还挎着一把剑。
“贵客登门,有何要事。”
“我找你们家老爷,有要事相商,烦请小哥通秉。”李叹云也不与他啰嗦,直奔主题。
“老爷他,他不在家。”小厮见这人面生,并不放他进去。
李叹云也不与他计较,只是冷冷说道:“人命关天的事,你确定你能做主吗?”
“这....”小厮见他气质不凡,双目神光闪闪,不自觉的回道,“贵客稍待,我这边去请我家老爷。”
于是连忙回身跑去,却连门也忘了关,跑到内院时才回过神来。
欸,不对呀。生人登门,通报一声就好了,我竟然还说请老爷出来,如此殷勤,我这是怎么了。
李叹云可不会控魂法术,但是两人神魂相差太多,李叹云说话之时只是含了一丝神魂之力,便让小厮不由自主的想顺从他的心意去做事。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施施然从内院走出来一个身穿锦袍的中年男人,他面色严肃,两道法令纹崩的紧紧的,不怒自威。
“真有你说的那么邪乎吗,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那中年人对着小厮低声喝道。
但出了门看到李叹云指尖跃起的一团雾气,惊醒过来,他可不是那些没有见识的凡夫俗子,连忙就要跪倒行礼。
“仙师大人在上,请受愚夫一拜!”但他二人却被法力拖住,跪不下去。
“不必多礼,李某只为内院的一株槐树而来。”李叹云说罢,将指尖的雾气一收,自顾自进了府门。
他的目的是度魂,最快的方式当然是当仁不让,借势为之。
“仙师,仙师!”那中年男人见他提到槐树,脸色大变,但李叹云随他怎么说,脚步不停,直奔后院。
我可不是姜子规,度个小小游魄还婆婆妈妈的。
“你说我听,我做你看,我虽是仙师,却不欺负你,你我彼此两安。”
那中年人见李叹云如此果决,又说道:“内院之中多是女眷,仙师大人......”
话音未落,李叹云走入内院,单手一拂,几道土墙自地面升起,将内宅三面遮挡了个严严实实,现在三人面前只有一个院落。
他在齐家藏经阁之中,翻看了无数经卷,自然是将低阶法术学了个遍,对于施展这些炼气期的五行低级法术,简直是信手拈来。
“这样两不相见,又有你二人在旁看着李某施为,可好?”
两人被李叹云的手段惊得说不出话来,点点连头。
李叹云缓缓施展唤魂术,手中铃铛轻摇几下,不多时,一道微风拂过三人面庞,一个阴魂出现在那合腰粗细的槐树之上,呆呆的看向李叹云手中铃铛。
那中年人和小厮面面相觑,只觉得一阵阴冷气息,但什么也看不见。
李叹云自是不同,但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游荡的孤魂,只见那是一个近乎透明状的人形,轮廓上隐隐泛着微光。
这微光倒与月华有些相似,看来是孤魂居于这阴属性的槐树之中,于夜晚吸食月华,竟逐渐有了点气候,不过看气息,也就是相当于刚刚引气入体的修士。
李叹云沉吟片刻,如此弱小的阴魂,没有什么威胁。
他并不着急度魂,这家主的反应有些异常,不妨问一问。
“这位老爷,十几年前,家中可是有什么人亡故吗?”
“不敢让仙师如此称呼,小人姓杜,祖上也是出过仙师的。”
他弯着腰,侧头看向李叹云,见提到杜家李叹云置若罔闻的样子,又小心的说道:“至于十几年前,家中确实有几人亡故,其中就包括家母,但都是病逝,在官府里报备过的。”
“呵呵,李某也没说是阴贼残害,杜老爷为何如此紧张。”
杜老爷不敢再回话,他想起小厮的话来,不敢与李叹云对视。
“无妨,我有办法。”
李叹云将铃铛摇晃几声,将那阴魂吸引过来,口中念诵起黄泉度魂诀来。
一道绿光自他眉心射入那阴魂眉间,不多时阴魂身形凝实,气息也逐渐强大起来。
而院落中,仿佛温度下降了一些,那小厮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禁不住打个寒颤。
李叹云收了法诀,那阴魂不出所料,是个年轻女子,约莫二十来岁的样子,她仿佛是才睡醒一般,在李叹云几人身上上下打量。
诡异的沉默持续了良久,那杜老爷忍不住说道:“仙师大人,若无事的话......”
“不急,你二人等着就好。”
那孤魂终于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李叹云见她神色有异,开口传音说道:“我乃黄泉度魂使李叹云,今日前来送道友上路,魂归九幽,转生而去,你可愿意?”
“我,不愿意!”那阴魂冷冷说道,“我要报仇!”
“噢?仇人是谁?”
“就在眼前,杜星,是他害死了我。”
“详细说说,不要着急动手,否则你便要死于此火了。”说罢,李叹云指尖浮现一团青幽火焰。
那阴魂见到此火仿佛是遇到了天敌一般,想要逃回槐树之中,却被李叹云挥出一道剑气将槐树砍断,两道飞剑之上金光闪闪,将她逼回来。
杜星和小厮被李叹云的手段吓了一跳,跪倒在地,抖若筛糠,内院厅堂之中传来几声女子惊呼尖叫,一时间鸡飞狗跳。
李叹云皱皱眉,对那阴魂说道:“道友还是省省吧,李某若要你魂飞魄散,有的是手段。”
“那好,魂使大人,便听我给你说说奴家的事吧。”那阴魂冷静下来,回道。
她恨恨的看了看在院中跪伏颤抖的杜星,给李叹云讲了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