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修尽数被歼灭,李叹云没有再出手,他已筋疲力尽。
法力虽在白雾的不停滋润下仍有盈余,但乌金盾和青冥袍都被法术彻底摧毁,即便是有纳灵的属性,也无法恢复了。
镇魔剑上出现十多个米粒大小的豁口,这是短时间内不断与二阶飞行法器拼斗造成的,若是没有破锋剑意斩断敌人法器,又有撼山之力加持,早就不堪重负了。
饶是如此,他的体力已不多,身法出了破绽,左臂被几道阴狠的飞针穿透,现在正散发着浓浓的血魔之气。
血魔气顺着经脉侵入头部,因为并不是异种神识,断魂神通无可奈何,但那些血魔气却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天门之处便自动消散了。
他挨个掀开那些尸体的面具,最终找到了目标,他记得很清楚,攻击自己的法术之中,有一人使用的是风雪之术。
左千里,这个相识于青南城萃英会,参与到云栖涧伏击之战的魔修,死在了乱剑之下。
“罗师叔,云栖涧那日袭杀薰儿的人之中,我只凭借这风雪之术认得他,左千里。”
罗素轻轻点头,将李叹云手中镇魔剑接过来,他使用的法器是一枚圆滚滚珠子,不适合接下来要做的事。
他也不用法力,一剑又一剑的,将那左千里的尸体砍成血肉模糊的无数碎块,然后仍不解恨,把断掉的头颅摄过来就要捏碎。
“罗师叔,不如将其带回去祭奠薰儿和丹若,以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是啊,薰儿和丹若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已经为他们报了仇。”
罗素低声说道,又呜呜哭了起来。
几名筑基修士围拢过来,李叹云不敢藏私,将储物袋中收集的魔修尸体扔到地上,自有人会帮他记录战功。
然后飞到高空之处,俯瞰青山集。魔贼尽死,有些凡人已经回城了,无数号哭之声自城北和城西响起,不多时蔓延到全城。
罢了,虽然鬼道功法容易被人误解,但如此人间惨剧,还是要尽早度化留恋世间的亡魂,抚慰人心才是。
林中啖鬼经默默运转起来,一股森冷的气息弥漫全身,筑基修士们感应到了他的变化,纷纷投来惊疑的目光。
他自高空落到地面,走向城西死人最多的地方,神识全开,覆盖了方圆一百五十多丈的范围。
凡人们见仙师降临,哭的更大声了些。
李叹云身上血迹斑斑,衣袍破碎几乎遮挡不住身体,神色却是清静淡然。
他将二指立于胸前,指尖青幽色的光芒浮动,一边缓缓走着,一边吟道:
生前万般皆自然,孰谓善恶分两边
历劫浮沉终有尽,忽见幽泉生紫烟
青衣童子拂尘引,君宜徐行渡玄渊
幽兰发华映碧落,无忆无问无妄言
...
城中有无数人是被残杀而死,怨念颇重,随着李叹云口中吟诵黄泉度魂诀,数十个没有消散的魂魄浮现,聚集在他的身旁,跟随他的脚步,聆听他的声音。
而凡人们看不到这些魂魄,哭嚎声也渐渐低了下去,李叹云身上的清净之气影响到了他们。
他们虽不知这位年轻的仙长在做什么,但是心中的恐惧和愤恨都淡了不少。
随着最后一句口诀念完,身边的数十个魂魄纷纷消散,轮回去了。凡人的神魂之力太弱,带走李叹云约莫有二十分之一的神魂之力,却只返还回了一半左右。
虽然是个亏本的事,但李叹云无怨无悔。
一个只有五六岁孩童抱住了他的脚踝,扬起小脸问道:“仙师大人,你可不可以救活我的娘亲。”
他的身边是一个衣衫不整的年轻女子,脸色苍白,小腹到下体之处像是被一剑搅得稀烂,血都流干了。
李叹云心中哀叹,低下身来摸摸他的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孩儿明白了,仙师也不能让人死而复生。他又不死心的问道:“那仙师大人能不能让我和娘亲再见一面,柱儿想娘亲了,柱儿不能没有娘亲...”
李叹云仰起脸来,他不想让人看到他眼中的热泪,曾几何时,这些念头他也都想过。
“柱儿,等到你白发苍苍,儿孙满堂的时候,你的娘亲会来接你的。”
“真的吗?”
李叹云点点头,又说道:“死亡不是结局,反而是和亲人团聚的时刻。可是你要好好活下去,不要让娘亲失望。等那时候再见到你娘亲时,你可以抱住她的腿说,你好好活了,没有虚度一生。”
孩童似懂非懂,但还是重重的点头,又趴在母亲的身旁,贴上她的脸颊。
李叹云缓缓走过,去向下一个区域度魂去了。
如此一遍遍的施展黄泉度魂诀,又与无数凡人交谈,相拥,作别。
大约用了五六个时辰,将整个青山集度完之后,已是晌午时分。
最后一个滞留世间的魂魄是那些魔修之中的一人,他的魂魄向李叹云郑重道谢,然后消失不见。
而此时,李叹云已经神识耗尽,脸色苍白,头痛欲裂。
他只觉得眼前一花,栽倒在地。
....
再醒来时,仍是头痛的厉害,他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正被谢勃然抱在怀中,在空中飞驰。
“师伯,我们这是去哪里?”
“灵和峰,那劳荣说一部分幽冥修士又返回了,灵和峰地下有暗道可以自由出入,护山大阵防不住的,我们已经发回一张万里传音符,通知他们了。”
“但是灵和峰上可战之人不多,罗师弟担心有失,命我带人先回去。”
李叹云看看周围,只有二十多人的样子,又问道:“他们人呢?”
“经此一战,大家都想通了。若不能彻底消灭幽冥殿背后的靠山,采灵魔灾还会死而复燃,大部分人去碎星峰支援南前辈了,小部分人去了南部边境,追杀魔修。”
李叹云感应自身,发现神识恢复了一些,但仍不足全盛时的三分之一,看来要将养不少时日才能继续作战了。
“贤侄,你已沉睡了半个月之久,好些了没。”
“好多了,师伯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可以的。”
谢勃然点点头,停了下来。看李叹云摇摇晃晃的勉力稳住身形,维持住御剑姿态,他眉头紧皱,心疼的安慰道:
“贤侄,距离毓秀峰已不远了,想必老祖也快返回,你还是回山休养待命吧。”
说罢,递过来一件二阶法袍和一枚乌金盾,还有四枚飞剑。
这些战损,在战阵之中都会有及时的补充,不过没有李叹云之前的法器好一些罢了。
李叹云想了想,自己现在确实无法再战,反而是个累赘,只好将众多法器接过,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