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洗完澡,上身赤裸着。
那一刻,曲晚霞握着马桶的手僵住了。
傅以安缓缓抬起眼,目光落在她身上。
不用开口,曲晚霞心头的火气就“噌噌”往上冒。
可最扎眼的,是那道还挂在喉咙边的牙印。
她那天是真的气狠了,一时失控,狠狠咬了下去。
三天过去了,伤口非但没有愈合,反而愈发明显。
曲晚霞皱了皱眉。
“今天出门,把那根丝带再系上。”
家里没人在意他,平日里也从没人会多看他一眼。
可曲晚霞知道,有些细节一旦被人看到,就很难解释得清楚。
她怕万一被发现,问起来不好解释。
傅以安懒懒地挑了下眉。
“哟?这是想标个记号,宣布你专属?”
曲晚霞:“……”
她顿了顿,随即冷笑一声。
这人躺在床上装死的时候还挺乖。
可一能下地了,立刻原形毕露,嘴比谁都毒。
“你是我家养的,不打上我的记号,还指望谁认你?”
她毫不客气地顶回去。
傅以安没生气,反倒低低笑了两声。
他慢悠悠地转过身,径直朝屋里走去。
曲晚霞快步跟在后头。
“记住,出门前,把丝带系好。”
她真怕这人存心跟她对着干,到时候闹出什么不该有的麻烦。
傅以安懒洋洋地瘫在床上。
“你见过哪条狗,能自己给自己系绳子的?”
曲晚霞站在床边,气得牙根发痒。
她早该知道,这家伙根本不是喜欢她,而是存心膈应她。
“想让我帮你系是吧?”
她冷冷开口。
“好啊。”
她扫了一眼,那根墨绿色的丝带果然就静静躺在床头,皱巴巴地卷着一角。
伸手拿起,然后弯腰,靠近他。
她俯身靠近,动作其实很普通。
只是寻常的帮忙系带,没有任何逾矩的意味。
可他的眼神太沉了,那一瞬间,她手抖了一下。
“别动!”
她猛地抬头。
“我没动。”
“是你自己心跳乱了。”
他缓缓补充。
曲晚霞心头一震。
他在说,她是因为他才慌的?
狗屁!
自恋狂!
“我动你大爷!”
她怒吼出声,手一紧,利落干脆地打了个死结。
“再不认清自己是谁养的,再敢胡言乱语,不听话,我就勒死你,信不信?”
为了吓唬他,她还用力一收,丝带瞬间绷紧,勒得他颈间微微凹陷。
傅以安纹丝不动。
他长腿一屈,整个人靠在椅背上。
“来啊。”
“勒啊。”
她真舍得下手,他早八百年前就咽气了,哪还能在这儿喘气?
曲晚霞气炸了,她抬手就是两巴掌。
紧接着,一把掐住他脖子,拼命地晃着他。
“你算哪根葱?”
“我让你进来是伺候你当祖宗的?说勒你就乖乖等勒?你当自己是谁?”
她穿着一件雪白的长睡裙,裙摆微微拂动。
弯着腰掐他脖子,动作激烈,领口早就松了。
傅以安的眼神瞬间盯了上去。
他伸手一捞,修长的手指一把扣住她纤细的腰。
下一秒,狠狠将她按进自己怀里。
“你在外头绕了三圈。”
“硬是把我骗进这门,你说,你心里真当我是啥?”
“我告诉你。”
“我是你男人。”
“你这辈子,死了都得跟我埋一块儿的人,听懂没?”
这话糙,可那眼神,却烫得她心口一缩。
她想躲,可腰被他死死钳住。
猛地,她拼尽全力一把推开他。
“少演了。”
她喘着气。
“你打的什么主意,我还能不知道?”
“丈夫?”
她冷笑。
“你给我提鞋我都嫌你手抖。”
“我让你进门,就为了天天收拾你。”
“你最好记清楚了,再敢自称我男人,信不信我让你这辈子当太监?”
“呸!”
“烂狗!”
她仰着头,大步走开。
可她心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就不该让他入赘!
现在好了,养了头狼进家门,反咬一口,还不带喘气的!
这人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风就起浪。
傅以安盯着她背影。
他抬起手,指尖还在反复摩挲刚才碰过她腰的地方。
欠她的,他认。
这份债,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还完的。
他知道,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扎在她心上,也扎在他自己的良心上。
可既然命运让他重新回到她身边,他便不会再逃避。
而她做的事,也别想溜。
她并非全然无辜,那些冷嘲热讽、刻意刁难,也不是毫无缘由地发作。
他记得她曾在众人面前羞辱他。
记得她指着他的鼻子说“你滚远点,别脏了我的地”。
这些,他都记着。
既然做了这个赘婿,那就干一辈子。
当年他辜负她,是他的错。
如今他回来了,就再不会走。
曲晚霞刚回屋,她妈就在后院敲门,嗓门震天响。
“姓傅的!姓傅的!别装死!起来干活了!病好了就躺屋里享福?当老娘是软柿子好捏是吧?快去!洗衣服、喂鸡、扫地、做饭!少干一样,我扒了你的皮!”
门板被她拍得咚咚作响。
她叉着腰,脸涨得通红,眼中满是怒意。
说完,砰砰踹了两脚门,扭头就走。
自从傅以安病倒,曲母就日日看着他在床上躺着,心里越看越不是滋味。
别人家的男人,哪个不是顶梁柱?
哪有躺着吃白饭的?
她早看不惯这个没出息的女婿,如今他病好了,哪能还让他安安稳稳躺着?
必须让他知道,这曲家,不是他享清福的地方!
傅以安二话不说,立马穿衣出门。
其实他早就醒了,只是不愿起来,也不愿面对。
他知道等待他的是一天的劳作,也知道曲母不会轻易放过他,但他不在乎。
饭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曲晚霞坐在那里,正低头喝粥。
他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拿起水桶和肥皂,准备去井边洗衣服。
洗完全家的衣服,回家又扫地擦桌。
曲母想挑理都挑不出来,只能在吃的上卡他。
傅以安别的都行,就是做饭,真是天生的灾难现场。
他能背井离乡闯荡十年,可偏偏拿不起锅铲。
不是不用心,而是天生对灶火和调味毫无天赋。
曲晚霞捧着娘熬的香喷喷的糁子粥。
再一看傅以安面前那坨乌漆嘛黑的“饭”。
笑得眼睛都弯了。
她不是真的恨他,而是想让他也尝尝,这些年她心里的滋味。
可傅以安居然觉得,看着她笑,这黑糊糊的玩意儿,居然也能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