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倒好,反倒天天围着转。
真要惹毛了他们,以后准没好果子吃,迟早要吃大亏。
曲颂邺气还没消。
他顺手弯腰捡起一块尖利的小石头,攥在掌心里掂了掂。
“以后看见我就绕路走!别让我姐在村里撞见你!听见没有?再敢出现在这儿,我饶不了你!”
“哎哟!”
曲云岫猝不及防被石头砸中肩胛骨,疼得低呼一声。
整个人一个踉跄,脚下打滑。
“扑通”一声狼狈地扑倒在湿漉漉的泥地上。
泥水四溅,沾满了她的衣裤。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只觉得肩膀火辣辣地疼。
曲秋娥见状,小眉头一皱,立刻学着小舅舅的样子,蹲下身捡了块小小的石子。
她踮起脚,奶声奶气地大声嚷道:“绕道走!不准靠近我们!再看见你就打你!打得你满地找牙!”
可她到底年纪小,手指还嫩,包在指头上的那片宽大树叶却因为手抖了一下,一下子从指尖滑落,飘悠悠地掉进了旁边的草堆里。
她怔了一瞬,随即小嘴一瘪,眼睛瞬间泛红,抽抽搭搭地举着手,一边跺脚一边朝曲稚野哭诉:“哥哥~树叶掉了……呜呜……我的树叶没了……”
曲稚野站在原地,双手插在裤兜里,懒洋洋地翻了个白眼。
“傻乎乎的,不就是片叶子嘛,至于吗?哪儿那么多讲究。”
“哥哥在哪呀?”
她仰着小脸,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懵懵懂懂地眨巴着,肉嘟嘟的小手还在空中挥来挥去。
两人站在一起,那智商差了多少,根本不用多说。
只要看一眼就知道谁脑子清楚。
曲颂邺早就习惯了这对兄妹之间这种不对等的互动。
从小到大,几乎天天如此。
他无奈地摇摇头,快步走过去,弯下腰一把将曲秋娥抱了起来。
“别哭啦,不就是树叶掉了嘛?小舅舅再给你挑一片更大更绿的,包得整整齐齐,好不好?”
“谢谢小舅舅~”
她立刻破涕为笑,脸颊鼓鼓的像个小包子,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
“亲亲!”
曲颂邺心都要化了。
这真是个小甜心,软乎乎、香喷喷的,怪不得他姐把她当成命根子疼。
不过说到底,还是他姐最棒,最有本事,也最心善。
要不是她当初执意把这两个孩子带回来。
“走啦小野,别杵在这儿发呆了。”
曲颂邺抱着妹妹,回头招呼曲稚野。
“太阳都快落山了,回家吃饭喽,再不走菜都凉透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推开院门。
刚迈进一步,就猛地顿住脚步,瞳孔骤缩,脸色刷地变了。
“我的老天爷!你这是干啥呢?!啊?!”
他几乎是失声尖叫出来。
两条腿一软,差点当场跪倒,怀里抱着的孩子险些脱手摔在地上。
只见屋内,曲晚霞正半蹲在一张竹椅前,手里端着一碗清水,小心翼翼地递到那个男人嘴边。
那人倚在椅子上,脸色苍白,额头冒着虚汗,闭着眼,神情虚弱至极。
“咋还给他端水伺候上了?他一个外人,昏迷不醒的流浪汉,凭啥享受这待遇?!”
曲颂邺的声音都变了调。
曲晚霞被他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手一抖,手腕猛地一颤。
整碗冷水“哗啦”一下全泼到了傅以安的裤子上,湿了一大片。
幸好是凉的,要是滚烫的热水,这会儿人怕是要痛得叫出声来了……
屋里一时静得可怕,只有水珠顺着裤管滴落在地面的声音。
“曲颂邺你嚷什么啊?!”
曲晚霞稳了稳呼吸,一手拍在胸口平复心跳,另一只手迅速抓起旁边空着的茶杯,塞进傅以安微微发颤的手里。
曲颂邺几步冲过来,脸涨得通红,声音都压得低了几分。
“吓我一跳……姐,你好端端的干嘛去管他?”
曲稚野也不高兴,小脸绷得紧紧的,眉头拧成一团,一双漆黑的眼眸冷冷地瞪着曲晚霞。
那神情、那眼神,跟昏迷中的傅以安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要照顾也该先照顾我们!你对个外人这么殷勤算怎么回事?凭什么?”
“就是就是。”
曲秋娥马上跟着附和。
曲晚霞嘴角一抽,眉头微皱,心里一阵无奈。
怎么搞得好像她做了对不起大家的事?
她忍不住抬起手来揉了揉太阳穴。
“我哪有伺候他?是他自己低声下气求我的!”
“我又不是他丫鬟,干嘛主动去端茶倒水?要不是他自己吐得狼狈不堪、站都站不稳,会轮得到我动手?”
她顿了顿,语气稍缓,却仍带着冷意。
“我只是顺手帮了一下而已。”
说到底,不过是一时心软罢了。
谁让他倒在地上脸色发白,连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实在不像平日里那个盛气凌人的模样。
认识这么些年,这家伙一向趾高气扬,走路都恨不得昂着下巴看人。
每次见他回村,总是一身城里人的做派。
难得看他低头一次,低声下气地叫她帮忙。
那种反差简直让人心情愉悦。
她当然先嘲笑了几句,嘴角噙着冷笑,一字一句地问他:“现在知道求人了?早干什么去了?”
直到确认他确实难受得厉害,她才慢悠悠地递上水杯。
到底是姐姐家的男人,再讨厌也不能看着他瘫在门口出丑。
几人正说着话,傅以安已经洗漱好了。
他弯着腰靠在门框边。
冷水洗过脸后,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
他将手中的搪瓷杯轻轻放在窗台上。
吐完之后,胃里那股烧灼感总算轻了些。
力气也回来了点儿,虽然双腿还有些发虚,但已经足以支撑他站稳。
不仅能收拾自己弄脏的地方,还能为自己争一争面子。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曲稚野。
“我是你妈正儿八经娶进门的上门女婿,和你姐是合法夫妻,民政局有登记,结婚证压在柜子里,全村人都见过婚礼,放了鞭炮,吃了喜酒,怎么能说是外人?”
曲晚霞一听这话,立马翻了个白眼。
真是脸大不怕说瞎话!
当初是谁骑着头毛驴进村,一路上耷拉着脑袋,眉头拧成疙瘩,嘴角往下撇,活像个被迫赴死的苦行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