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深渊,无尽无边。
星渊舟破开最后一层虚光,驶入一片令人心神震荡的混沌之海。
那里的光,不再如星河闪烁,而是流动的雾焰,既非气体亦非能量,而是一种“未定义的存在”。
冯渊第一次感受到——连他的神识,也被这混沌侵蚀得模糊不清。
舟体发出低沉的震鸣。
皇老的声音也带着一丝凝重:“少主,这里已经不是我们理解中的虚空……这便是——源域。”
冯渊立于舟首,周身星辉流转不定。
他抬眼望去,前方似有一座庞然巨影,横亘在混沌深处,若隐若现。
那并非山、非界、非塔。
它更像是一道——门。
一座由无数世界碎片、界心残晶与星辉尘屑堆叠而成的“宇宙门”。
门的每一寸表面,都刻满古老的符文,闪烁着亿万年前的光。
它——正是传说中通向万界起点的门户——源界之门。
门前的界潮......
“轰......”
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从深处传来,混沌之海掀起滔天波澜。
虚空的壁面崩碎,星流倒卷,宛若整个天地都在朝那座门呼吸。
冯渊立于舟前,稳如磐石,神识如针,死死锁定那座门的轮廓。
皇老低声道:“此门不存于时空之中,而是存在的‘形式’。任何想靠近它的生灵,都会被它的本源规则同化……少主,你要小心。”
冯渊微微一笑,目光不移:“既称源界,若不接纳万灵,又何谈始源?”
他双手结印,星魂印于额头浮现,化作一颗旋转的星核。
星核之光外放,化出一层界光屏障,将星渊舟包裹。
舟身震荡,混沌之潮扑面而至,却在星光之外尽数消融。
一步,两步......
星渊舟缓缓接近那座巨门。
当距离不足千丈时,冯渊清楚地看到,那门的正中央,有一颗缓缓旋转的光球。
那光球内,似乎蕴含着亿万生灵的气息,交织成无尽的低语。
“皇老,”冯渊低声问,“这是——界心?”
“更准确地说,”皇老沉声道,“那是所有界心汇聚后形成的‘母界之核’。若源界为起点,它便是最初的起源之处。”
冯渊心神震动。
他伸出手,遥遥一指,星光顺势引出一道光线,直射那光球。
瞬息之间,整个源界之门轰然共鸣。
无数符文闪烁,一道虚幻的光影缓缓从门前浮现。
古老的守门者......
那是一个模糊的身影,高达千丈,背后光环重叠,如星辰之轮。
他的面容模糊不清,却散发出一种“无上秩序”的气息。
冯渊第一眼便明白——那不是活物,而是规则的具象。
“来者。”那声音回荡在每一粒混沌微尘之间,仿佛万界同声。
“你以星魂为引,破渊而至。你欲探源界——可知代价?”
冯渊静静回应:“代价,自然清楚。凡有始者,皆有灭。若无代价,又何来真道?”
光影微微抬头,似乎在注视他:“你的体内,有不属于此界的星印……你来自异星修界。”
“是。”冯渊坦然道。
“那你可知,你所在的界,亦不过是源界外一微尘?”
冯渊沉默片刻,平静道:“一微尘,亦可照天光。”
光影轻轻一震,似有情绪在那古老规则中荡开:“很好……千纪以来,终于又一人以星魂来此。”
“你要入门,便需经‘源试’。”
话音落下,整个源界之门上空骤然裂开三重光环。
每一环都在流转不同的法则:
第一环,混沌雷;
第二环,虚空焰;
第三环,星魂镜。
皇老声音骤变:“少主!那是源界的三重试炼,每一重对应天地三道!若无法承受,连神魂都将湮灭!”
冯渊神色不变,目光灼灼:“既来此处,何惧试炼?”
源试初启......
他踏出舟首,凌空而立,体内星魂印绽放至极。
星光覆盖全身,化作一层流转的星甲。
“第一环——混沌雷。”
“轰!!!”
整个虚空海骤然炸裂,千万道银灰雷光同时劈下。
每一击都蕴含着毁灭的本源之力,不是天罚,而是“造化之前的雷”。
冯渊身形被雷光吞噬,整片虚空都化为无形。
若是旁人,早已魂飞魄散。
但雷光之中,一道人影仍屹立不倒。
他的血肉在崩散,灵魂在重铸。
那一刻,冯渊似乎看到自身在剥离——
肉身、元婴、星魂,各自化作光丝,交织成新的秩序。
他低声吐出两个字:“......吞噬。”
霎时,雷海倒卷,万雷俱寂。
所有雷电尽数被他吸入体内,化作新的灵脉。
体内星心暴涨,星魂印愈发璀璨。
“混沌雷,渡。”
皇老震撼:“少主……这是以身载混沌,强行将界雷化作己力!”
虚焰之火......
光环第二层骤亮。
这一次,无数紫焰从虚空之底升腾,似火非火,燃的不是灵,而是“意识”。
冯渊立于火中,眉心的星魂印微微震荡。
虚焰触及身体的一瞬,他的意识被无数幻象拉扯。
他看见自己回到初入修途的少年,看见青阳宗前山的风,看见旧友一一离去,星海崩塌,万界沉灭。
“这是……心火。”冯渊心念如静海,不起半波。
“若连心火也惑,谈何星道?”
他抬手,一指,星印微亮。
无数幻象同时崩碎,虚焰反向涌回,化作星辉流入他体内。
“虚焰试,渡。”
他的气息再度提升,灵识扩展至十万里。
星魂印开始分化出新的纹路,呈九重环,宛若一颗真正的“星界核”。
皇老几乎难以置信地道:“少主……你的星魂,已初具界心之形!”
镜魂终劫......
光环最后一层缓缓转动。
这一次,没有雷、没有火,只有无尽的“镜光”。那是由亿万灵魂的反射所成的光海。
每一缕光,映照的都是——冯渊自己。
成千上万的“他”,在镜中开口。
“你想成道?”
“你想破界?”
“你不过凡灵一体,何以承混沌之重?”
“你口口声声求始源,究竟是为真理,还是为私欲?”
那些声音如针,直刺心识深处。
冯渊闭上眼,呼吸平稳。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我求道,不为永生,不为权能。只因世有未明,心有不解。若不问此因,便无我之道。”
话音落下,所有镜像同时碎裂。
光海倒卷,一缕纯白的光自中央升起,融入他眉心。
那是——源印。
“镜魂试,渡。”
门启......
三环尽渡,整个源界之门剧烈震动。
亿万符文同时亮起,门中央那颗母界光球急速旋转,发出低沉轰鸣。
冯渊立于门前,周身星光凝聚成星河之形,披星戴界,气势如天。
“星魂成印,万界可渡。”
“汝以身证道,可启源门。”
那古老的守门者再度出现,声音空寂而宏远。
“入门之后,便无归途。汝愿否?”
冯渊目光沉定,语声坚定无比:
“吾愿往。”
“为何?”
“因为我想知道——一切从何而始,又终将归于何处。”
光影静默片刻,伸出手,向他一指。
“吾以源之名,赐汝界行之权。”
“门开!”
“轰............!”
整个源界之门猛然开启,混沌海骤然倒卷成光流,亿万界息同时冲向中央。
冯渊身形被光吞没,星渊舟在轰鸣中破碎成尘。
他只觉无数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那是诸界的低语,是亿万世界初生时的心跳。
一瞬间,他似乎看见无数世界同时诞生、崩灭、重组;
看见灵气的最初形态,看见“混沌”孕育出第一缕灵识的刹那。
那是——道的开端。
归源......
当一切光散去,冯渊发现自己立于一片光海之上。
脚下没有地,也没有天。但每一缕光,都是“存在”的本身。
皇老的声音几乎消失,只余一丝回响:“少主……此处,已非界内。你若欲再前,便是踏入——原初。”
冯渊缓缓抬头,远方,一团比混沌更深的黑光在静静跳动。
他心神一动,明白——那,便是源界的心脉。
他迈步向前,声音低沉:
“若有尽头,我便见之。”
“若无尽头,——我便为其立界。”
脚步落下,光海震荡,新的星辉从他脚下生起,向着那黑光延伸。
那是一个新的起点,亦是万界的重生之门。星辉流转,混沌复息。
在那无名的原初海中,一道身影渐行渐远。
他不知归途,亦不问终点。
唯有星光,从此烙印在所有界的最深处。
他名——冯渊。
其迹——通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