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痕石壁的光芒消散之后,整个秘境仿佛真正地苏醒了。天穹之上,一轮虚幻星河缓缓流转,散发着淡淡光辉,映照在无边的山岭与幽林之间。冯渊与苏青竹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谨慎与凝重。
这里不同于凡俗山川,每一步都潜藏着生死未知。空气中弥漫着古老的灵力气息,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仿佛稍不注意,便会被这天地意志所碾碎。
然而他们并非孤身而行。此时,已有数十名外门弟子散落四周,结成小股队伍,或谨慎探索,或互相提防。
冯渊心神微动,正要开口,忽然前方传来一阵低沉如虎啸般的轰鸣声。只见一名身材魁梧如山的弟子挥动巨斧,将前方一只灵豹劈倒在地,鲜血四溅。他那铜铃般的眼睛转动,落在周围众人身上,豪爽大笑道:“哈哈,这等畜生也敢来挡路!我石虎岂会惧你!”
“石虎……”苏青竹低声道,“此人肉身极强,据说未修灵法前便以蛮力打退过野兽群,外门中少有人能在近战中胜他。”
冯渊点了点头,心中暗记。石虎的憨直爽朗使人放松警惕,可这等人若被人利用,反倒会成为锋锐的矛头。
众人还未来得及与他交谈,另一处却传来琴音。清冷的旋律宛若山泉叮咚,又似秋月高悬,驱散了潜伏在林间的妖禽。循声望去,一名青衣女子缓步而来,怀中抱着古琴,眉目冷若寒霜。
“楚怜月……”冯渊心头微震。
此女平日寡言少语,少有人知其来历,只知她精通琴音之术,可摄人心神。此刻琴音缭绕,竟令几头妖禽失魂般跌落地面,生机全无。
“好厉害的神念波动……”冯渊心中暗叹。与他不同,她是以琴音引动神念外放,杀伐凌厉,隐隐间已超出外门弟子该有的范畴。
不久之后,另一人也踏入此地。他长身玉立,衣衫洁白,目光如深潭,步伐稳健,仿佛每一步都暗合天地之理。此人正是李长风。
“诸位师兄弟,秘境之中机缘无数,危险同样不计其数。”李长风淡然开口,声音清朗,却带着莫名的说服力,“若能同心协力,或可共渡此劫。”
此话一出,众弟子面面相觑。
石虎憨声大笑:“我石虎无甚心机!若能有诸位相助,自当愿随!”
楚怜月不语,只是低眉轻抚琴弦。
苏青竹目光闪动,看向冯渊,似在征询意见。
冯渊却微微皱眉。他自幼精研医理,善察人心,此刻从李长风的眼神中,仿佛看见了一抹深藏的算计。可他没有点破,只是拱手:“在下冯渊,愿同诸位结伴。但此行若有异心,还望明鉴。”
李长风轻笑,似不以为意。
自此,几人结成一支小队,开始深入秘境。
他们沿着林间古道前行,四周树木参天,枝叶间偶尔闪烁灵光。忽然,一声嘶吼震动山林,一头形似巨狼却通体生有鳞片的妖兽扑出,血口狰狞。
“退后!”石虎怒吼一声,巨斧挥舞,正面迎上。
然而巨狼之鳞坚若铁甲,斧刃斩落,竟只激起火花。石虎闷哼一声,身形微退。
“此兽肉身极强,正面难伤!”苏青竹俏脸微变。
冯渊眼神一凝,手中忽然掐诀,数道符咒飞出,化作火焰缠绕巨狼四肢。烈焰灼烧,鳞片泛黑。
楚怜月琴音骤转,锋锐之音化作无形剑气,直刺巨狼识海。只听其惨嚎一声,动作顿滞。
就在此刻,石虎怒喝一声,斧刃闪耀,轰然斩断巨狼颈项,鲜血喷涌。
石虎大笑:“痛快!哈哈——冯师弟、楚师妹,若非你等相助,我恐怕还要费些功夫!”
楚怜月却只是淡淡拨弦,不置一词。
冯渊心头暗沉:此兽只是前锋,秘境之险远不止于此。
果不其然,没走多久,前方出现一片死寂之地。枯木林立,地面龟裂,空气中充斥着阴寒气息。冯渊只觉一股森然寒意钻入骨髓,丹田灵力竟有凝滞之感。
“这里……怕是有古阵残存。”李长风眯眼,轻声道,“若不谨慎,恐怕人人都要葬身于此。”
冯渊心神微动,天眼通暗暗催动,顿时看见地底灵光流转,宛如无数细线交织。那是残破的杀阵!
“随我来,切勿乱走!”冯渊低喝一声,带着几人小心踏入。
一路之上,冯渊不断引导,避开灵光交汇之处。石虎虽性格憨直,却牢牢记下,不敢乱动。楚怜月琴音低吟,似乎在压制阵法波动。
然而行至林间中央,李长风忽然驻足,眼底闪过一抹幽光。只听他轻声道:“冯师弟,你看得出来,这阵眼就在前方吧?”
冯渊心中一惊,暗道此人竟也看出?
“不错。”李长风微笑,“若能取下阵眼中的灵石,想必可获莫大好处。”
石虎闻言,眼睛一亮,正欲上前,却被冯渊拦下。
“不行,此阵已残破不全,极为不稳。若轻举妄动,恐怕引发反噬,谁也走不出去!”
李长风却淡然一笑:“不试试,如何知不能成?”
话音刚落,他身形一闪,竟直扑阵眼而去。
“该死!”冯渊脸色大变。
刹那之间,整片枯林轰然震动,灵光疯狂暴涌,化作无数剑影,横扫而来。
“快退!”冯渊怒喝。
楚怜月琴音急转,护住身侧,苏青竹催动符箓,护盾闪烁。石虎巨斧狂舞,硬生生挡下数道剑影,血迹却已溢出。
冯渊心神狂震,天眼通运转到极致,勉强看出一道缝隙。他咬牙一拉苏青竹:“随我走!”
几人险之又险,从缝隙中冲出阵法边缘。
而中央的李长风,却在剑影中翻转身影,手中已多出一块晶莹灵石,眼神阴冷如蛇。
他冷冷看向冯渊,淡淡一笑:“多谢冯师弟指引。”
冯渊心底一沉,暗道:此人心机之深,远非表面那般沉稳。此后更需提防。
李长风掌中灵石光华流转,灵力鼓荡,映得他整个人面容都带着几分冷厉与高傲。他扫了一眼众人,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根本没将方才阵法险些夺命的危机放在心上。
“李师兄,你明知险恶,却独自涉险,这般鲁莽,若牵连他人,又当如何?”苏青竹声音冰冷,语气中难掩愤怒。
李长风却只是淡淡一笑:“机缘本是有德者居之,若无胆魄,又怎能得天道垂青?冯师弟,方才你引路极妙,看来你对阵道颇有心得,倒是让人意外。”
冯渊心头沉沉,面上却不动声色:“侥幸而已。”
“呵,谦虚过头就是虚伪了。”李长风淡声回应,目光深邃,似在暗暗揣度什么。
冯渊不再多言,心中暗暗警觉。李长风此人表面儒雅稳重,实则心机极重,将来必是大敌。
他们继续深入秘境。
林木渐渐的稀疏了起来,天地间弥漫着浓烈的血腥与腐朽气息,地面不时可见枯骨。偶尔有风吹过,仿佛能听到低沉的哀嚎声。
“此地阴煞之气太盛……”冯渊皱眉,运转灵力护住周身经脉。
苏青竹面色发白,眼中透出不安。楚怜月抱琴而立,神色淡漠,但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摩挲琴弦。
石虎却浑然不惧,大步流星:“哈哈!越是凶险之地,越有可能藏着宝贝!我石虎正要看看,这秘境深处有何奇珍!”
正说着,前方忽然传来低沉的轰鸣,地面轻微震颤。众人凝神望去,只见一头庞然巨兽缓缓走出。
那是头通体漆黑的巨猿,双目血红,肩头伤痕累累,却仍气息恐怖。它每一步都震得大地颤动,凶戾之气冲天。
“这……怕不是金丹层次遗留的妖兽!”苏青竹失声惊呼。
“退!”冯渊断喝。
然而巨猿早已锁定他们,怒吼一声,狂风骤起,枯木尽折。
石虎一声大吼,挥斧迎上,却在碰撞的瞬间被震飞数丈,口吐鲜血。
楚怜月琴音急转,剑音斩出,虽在巨猿身上划出伤痕,却未能重创。
李长风手中灵石光芒闪烁,灵力涌动,一道凌厉剑光劈向巨猿,竟逼得它连连后退。
“此兽已伤,正是击杀良机!”李长风喝道。
冯渊心头一动,催动天眼通,顿时看见巨猿体内经脉紊乱,胸口有一道未愈的旧创。
“攻它胸口!”冯渊暴喝。
石虎狂吼一声,拼命扑上,楚怜月琴音化剑,苏青竹燃符助阵。最终,在众人合力之下,巨猿轰然倒地,血流成河。
“呼……”石虎气喘吁吁,却依旧大笑,“这才痛快!”
楚怜月却已满头冷汗,指尖微颤。苏青竹面色惨白,差点跌倒,被冯渊伸手扶住。
李长风看着巨猿尸体,眼神深沉,手中长剑一挥,将其心头那块闪烁光华的兽晶收入口袋。
冯渊看在眼里,心中冷哼,却并未多言。
夜幕渐渐降临,几人寻到一处山壁,临时停驻。篝火点燃,映照着每个人的面容。
石虎大口吃着干粮,豪爽笑声回荡山谷;楚怜月闭目调息,怀中古琴微微震动;苏青竹低声询问冯渊伤势,眼神关切;李长风则沉默无言,只是反复摩挲手中灵石。
火光摇曳中,冯渊心底却越发沉重。秘境之中,不仅有妖兽与古阵,更有比它们更危险的人心。
正当他沉思时,忽然一阵低沉的沙沙声传来,地面微微颤抖。冯渊心神一紧,猛然睁开天眼通。只见地下灵线交织,宛如蛛网,正快速蔓延。
“不好!这是尸傀!”冯渊厉声喝道。
话音未落,四周地面轰然裂开,数十具披着残甲的尸傀冲出,眼眸泛着幽绿光芒,狰狞扑来!
石虎咆哮着挥斧横扫,楚怜月琴音骤烈,苏青竹符箓接连燃烧,李长风长剑如虹。
冯渊催动神念,符咒连连飞出,火焰阵、束灵阵接连展开,将一部分尸傀阻隔。可它们数量太多,源源不断。
“撑不住的!”苏青竹声音发颤。
冯渊咬牙,忽然手指在地上一划,鲜血涌出,以血为引,刻下急就之阵。天眼通洞悉灵脉走向,他将火灵与地脉强行牵引,霎时间烈火轰然爆发!
方圆十丈,火海翻涌,无数尸傀哀嚎着倒下,化作焦炭。
余下尸傀被石虎与李长风联手击溃,楚怜月的琴音最终将其彻底斩灭。
片刻之后,战场重归死寂。
苏青竹面色惨白,看着冯渊手上鲜血,急忙取出药粉替他止血。楚怜月轻轻合上古琴,冷声道:“冯渊,你阵道与神念之力……远非常人。”
李长风静静望着冯渊,眼神比之前更深不可测。
冯渊淡淡一笑:“不过是侥幸而已。”
然而他心中明白,这一次若非他拼死强行引动地脉,众人早已葬身尸傀之下。
夜风猎猎,篝火摇曳,几人陷入沉默。秘境中的危险才刚刚开始,他们的羁绊、猜忌与信任,都将在接下来的路途中被彻底放大。
冯渊抬头望向远方星河虚影,心中暗自发誓:无论秘境有多险恶,他都要活着走出去,因他知晓,这只是通向大道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