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思摩离爆炸点不过十步之遥,那股狂暴的气浪像一柄无形的重锤,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地砸在他的背上。他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仿佛被一头狂奔的野牛撞上,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猛地从战马上飞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
“噗通” 一声闷响,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坚硬的沙砾划破了他的脸颊和手臂,带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脸上的伤口渗出血珠,与尘土混合在一起,糊成了红褐色。满嘴的泥沙混着血丝被他吐了出来,牙齿也松动了几颗,右边的犬齿摇摇欲坠,嘴角火辣辣地疼,像是被烙铁烫过。
他身上那件镶嵌着七颗宝石的铠甲,是用天山玄铁打造,在这次撞击中也变得有些变形,右肩的甲片凹陷下去,硌得他锁骨生疼,仿佛要断裂一般。铠甲上的宝石有两颗被震落,一颗蓝宝石滚到脚边,被他下意识地用脚踩住,另一颗绿宝石则不知去向,或许埋进了沙堆,或许被马蹄碾碎。
那匹陪伴他多年的战马 “踏雪”,是匹纯种的大宛马,通身漆黑,四蹄雪白。它在气浪的冲击下受惊,扬起前蹄,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它猛地转过身,朝着后方狂奔而去,鬃毛在风中炸开,很快就消失在混乱的人群中,留下一串慌乱的蹄印。
他那把象征着可汗权力的弯刀,用西域镔铁打造,刀柄上镶嵌着一颗鸽血红宝石,是他父亲传给他的信物。此刻也从手中脱手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刀身在阳光下闪了一下,然后落在三丈外的尸骸堆里,被几具烧焦的尸体压着,只露出一小截刀柄,像是在嘲笑他的狼狈。
阿史那思摩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他的手臂因为疼痛而有些不听使唤,肱二头肌像是被撕裂,试了三次才勉强撑起上半身。他抬起头,目光涣散地向前望去,正好看到护旗亲兵化为焦炭的瞬间。那些平日里悍勇善战、对他忠心耿耿的亲兵,此刻像被烧焦的木头一样,僵硬地立在原地,身体表面还冒着淡淡的青烟,空气中飘来他们头发烧焦的味道。
其中一个亲兵,他还记得叫巴图,是个才二十岁的小伙子,上个月狩猎时还为他捕获了一头雪白的狐狸,皮毛被制成了坎肩。可现在,巴图的身体扭曲着,一只手还保持着握刀的姿势,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惊恐的瞬间,嘴巴大张着,像是在呼喊,看起来狰狞可怖。
一股寒意顺着阿史那思摩的脊椎爬上天灵盖,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像被冰水浇透。他突然想起了草原上关于 “天雷惩恶” 的传说,那是萨满们在篝火旁讲述的故事:传说中,那些作恶多端、违背腾格里意志的人,会被上天降下的天雷劈成焦炭,永世不得超生,灵魂会被打入黑暗的地狱,被饿狼啃噬。
难道,自己和突厥人,真的因为侵略大唐而触怒了上天,遭到了这样的惩罚?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野草一样在他心中疯狂生长,根系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他的双腿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膝盖像是生了锈,原本还想挣扎着站起来重整军队的念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现在只想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远离那些会爆炸的铁球,回到漠北的草原,再也不踏入中原一步。
“可汗!可汗!您没事吧?” 一个亲卫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他的左臂受了伤,铠甲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浸湿了衣袖。他是少数几个没有被爆炸波及的亲卫之一,名叫蒙力克,看到阿史那思摩摔倒在地,立刻冲了过来,脸上满是焦急和担忧。
阿史那思摩却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猛地挥手把他推开,力道之大让蒙力克踉跄着后退了三步。他声音颤抖地喊道:“别过来!别碰我!” 他的声音尖细,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就像一个受惊过度的孩子,害怕别人碰到自己身上的晦气。
蒙力克被他推得一个趔趄,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看着可汗苍白的脸色和恐惧的眼神,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自从跟随可汗以来,他从未见过可汗如此失态,就算当年被薛延陀人围困三天三夜,可汗也未曾如此恐惧。
阿史那思摩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的焦炭,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天雷…… 是天雷……” 他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眼前仿佛出现了无数冤魂,那些被突厥人杀害的大唐百姓,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睁着空洞的眼睛,朝着他索命。他们的脸上带着血污,有的缺了胳膊,有的没了腿,像潮水一样涌来。
远处,唐军的欢呼声隐隐传来,像一把把尖刀,刺在他的心上。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带着胜利者的骄傲和嘲讽。他知道,自己败了,败得一败涂地。金狼旗没了,亲兵死了,自己也成了丧家之犬,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或许从他决定南侵的那一刻起,腾格里就已经抛弃了他。
风越来越大,卷起地上的尘土和焦黑的布屑,打在阿史那思摩的脸上,他却浑然不觉。他的脸上沾满了泥土和血污,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曾经英明神武的可汗形象荡然无存。他的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绝望,曾经的雄心壮志,想要重现突厥辉煌的梦想,在这一刻彻底化为泡影,碎得像金狼旗的布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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