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辉被救护车送往了医院。呼吸平稳,似乎是睡着了,对发生的一切毫无记忆。
那枚金锁和铜铃都失去了光泽,变得黯淡无华。
“七郎哥,咱们……算赢了吗?”算盘喘着气问。
我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摇了摇头:“恐怕没那么简单。那些人费尽心机,就为了个金锁?还有孤儿院里埋的那个箱子,我总觉得,我们好像被利用了。”似乎有人早知道我会管这件事,在暗中引导我揭开背后的真相。
这时,我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条未知号码的信息弹出:
“锁是钥匙,门已打开。戏才刚开幕。小心你身边的人。”
与此同时,脑海中的数字无声跳动,变成了柒拾玖。
又一段关于师父的记忆模糊了,这次是他第一次教我画符的情景,那些笔触和口诀再也看不真切。
我握紧手机,看向窗外破晓的天空,心中没有轻松。
这金锁到底是何来历?似乎隐藏着更深的漩涡。那条警告,像根刺,扎进了我心里。
身边的人?会是谁?
为搞清这个谜团,我呆在电脑前熬了整个通宵。在圈子里各路高手帮助下,一段被尘封,脊背发凉的往事,浮出水面。金锁的首次现身,竟要追溯到唐朝。
据古籍记载,贞观末年,长安城外的某个小镇上,发生了一桩奇案。一个活泼健康的男童,得到一枚精致的金锁后,竟一病不起,终日昏睡,药石罔效。孩童的双亲散尽家财,踏遍了所有医馆,遍访高僧名道,却无人能解其症,皆言魂已失守,药力难及。
绝望之际,游历四方的道长玄尘子途经此地,听闻此事,接下了这桩红尘因果。
道士修为高深,一眼看出病根在那枚金锁。设法从孩童颈上摘了下来,当夜便以法坛召请,逼出了藏于锁中的东西。那并非寻常恶灵,是充满不甘,眷恋与怨毒的少女残魂!
道士与残魂几经缠斗,发现其虽怨气深重,似乎被某种力量约束,无法完全肆虐。随身携带的铜铃,竟能对金锁产生压制。借铃铛之威,道士迫使残魂吐露了部分真相。所有线索,都指向了镇上有名的林氏金铺。
道士夜探金铺,凭借残魂的指引,在后堂的密室里,发现了更骇人的景象。那里有隐秘的法坛,供着的并非神佛,是林氏女儿的牌位。结合种种迹象,道士明白了真相,留下了沉重的判语:“林氏金铺,以怨养金,其祸不远。”
原来,林氏金铺祖上传下一套独特的制金秘术,能使金器流光溢彩,宛若活物,深受权贵追捧。然而,这秘术的核心,是残忍至极的禁忌:须以至亲之人的骨血为引,方能赋予金器真正的灵性。
当时,金铺的主人林掌柜,挚爱的独女突染恶疾,气息奄奄。爱女心切的他在极度悲痛与癫狂中,听信了江湖术士的谗言,做了令他万劫不复的决定。在女儿咽下最后一口气的瞬间,以其临终血气融入正在锻造的金水中。更以邪法将即将消散的魂魄强行锁入其中,铸成了这枚长命金锁。他天真地相信,此举能锁住女儿的魂魄,待日后寻得机缘,便可令爱女复活。
“他以为是在留存,实则是生不如死的禁锢。”我对算盘低声解释,仿佛能看见千年前那个在炉火旁癫狂绝望的父亲,“他将女儿最后的生机和魂灵,封禁在冰冷的金属中,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起初,林掌柜将金锁日夜供奉,期盼奇迹。然而,日复一日,锁中女儿的魂魄因无法安息而怨气激增。金铺遭到反噬,使得生意凋敝。伙计病倒,家中异象频生。
他慌了,再寻那术士。术士却言,唯有将此锁赠予八字相合的有缘男童。借其纯阳生气慢慢化解,其女方有超生之望。于是,这枚渴求生机的金锁,便成了自动寻觅宿主的邪物。
道士查明一切后,心情复杂。不忍毁去金锁,他将少女的残魂重新封回锁内。将法铃与金锁放在一处,告诫林掌柜:铃铛可压制锁中怨气,二者绝不可分离,否则便会乾坤倒转,悔之晚矣。
这金锁并非恶毒的诅咒,其根源是位父亲无法放下的痴念,引发的悲剧。
孤儿院里发现的小孩之所以抱着铃铛,是有人借他的怨气压制铃铛的能力。妄图用金锁为非作歹,那铃铛是道士随身携带之物,能力深厚。有铃铛在,金锁便不能作怪,为了毁掉铃铛在上面刻下了歹毒的符文。
我取来工具,当着众人的面,熔了那枚金锁。金锁渐渐融化,一缕青烟从中飘出,在空中凝聚成模糊的少女形象,向着我们深深一拜,然后缓缓消散。
此刻我内心很乱,毁去金锁,便是断绝了少女仅有的残魂。但我更相信那少女是善良的,不愿意成为恶人手中的凶器。
最后我将道长留下的那枚法铃供在了祖师爷面前。用纯净香火的愿力助其消解孩童的怨念,重拾道心。
恍惚间,我看到门口出现了男孩小小的身影,轻轻对我说了声谢谢。随后便唱着童谣蹦蹦跳跳的开心的离开了。
看着男孩透明幼小的身影,我始终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有如此歹毒的心思。为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竟要让一个孩子永生永世,不得轮回脱生。我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追查到底……
又过了些时日,我接到了警方送来的一面锦旗。我有些莫名其妙,两名警官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冲进店里求救的李振海,竟是一名便衣警探,在追查孩童失踪的线索时,得到了金锁。却发现,其中掺杂灵异事件,于是便前来求助。在路上遭到了影卫的袭击,不幸牺牲,为表彰协助破案,送来了锦旗。
我很清楚,便衣警探出于保密性质,一般不会在明面上表彰。牺牲的消息出现在新闻里,就表明他的三代之内已经没有亲属了……
纵然得到了表扬,我却心中疼痛难忍,这意味着我们又失去了一位优秀的警探……
而这一次,忘记的是师父第一次教我看风水的记忆。
望着窗外渐晴的天空,我心中五味杂陈。
干这一行,享受其中不仅仅是帮助别人,获得丰厚的报酬。真正让我放不下的,是这些灵异事件背后,活人留下的一个个痴念故事。最难的不是对付鬼神,是化解人心里的执念。
这次我没有理会所谓的百日劫,休息了很长时间,接管店铺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时间打理。我答应过师傅要好好活着,把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又给店铺起了个名字……宝御轩。
秋风卷着残叶,拍打着窗棂。我望着窗外的天色,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那里贴身放着师父留下的那方边缘微焦的罗盘。化解了这桩阴债后,属于师父的音容笑貌,又缺失了一角,只剩模糊的轮廓和沉甸甸的恩情。
所爱之人依旧面目不清,但那份因记忆流失而带来的空洞与焦灼,却日益清晰。百日劫难,依然如同利剑。
算盘拎着包刚出炉的烤红薯推门进来,带进一股暖意和市井的烟火气。
“七郎哥,别愁眉苦脸的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尝尝,东街老李头的,甜得很。”
我抬头,勉强笑了笑,接过红薯。算盘的存在,是我漂泊劫难中难得的慰藉。正要开口,铺门却被急促地拍响,声音透着惊惶。
门外站着位头发凌乱,眼圈乌黑的中年男人。他叫赵德海,是有名的富豪。平日里也算是个沉稳人物,此刻却如惊弓之鸟。
“七郎兄弟!救命!有……有鬼!镜子,那镜子”赵德海语无伦次,几乎瘫坐在椅子上,算盘赶紧给他倒了杯热茶。
我吹了吹茶杯里的浮沫,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印堂发黑,眼神涣散,周身缠绕着阴冷的秽气,不是寻常的冲撞,倒像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吸走了不少精气神。
“赵总,慢慢说,什么镜子?”我用沉稳的声音试图让他心安。
提到镜子,我突然想起师父笔记上那句模糊的批注:九尊隐现,百年大劫,厉鬼妖邪苏醒之兆……后面的字迹,恰在上次化解阴债后遗忘的记忆里,再也寻不回。这被无形之手操控的感觉,比任何鬼魅都令人心悸。
赵总颤颤巍巍的讲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精神状态很不好,端着茶杯的手不住的颤抖。不巧的是,我当天约好了看风水的生意。约定第二天去他家里,可没想到,没等我去,就出事了……
第二天,算盘一大早冲进店里,嘴里止不住的嚷,不好了,出事了。
“七郎哥,赵老板中邪了!”
我心里一沉和算盘赶到了赵家,只见赵德海蜷缩在床上,双目空洞地嘶吼:“镜子里……吊着……沈家……沈家来索命了!”
“他昨天不这样啊?七郎哥,怎么办?”算盘惊疑道。
我冷哼一声:“见招拆招!”
从我们一进门,赵老板的妻子就一直对我说着那面镜子的诡异。刚来到书房,她就径直指向了那面诡异的镜子。
那镜子完全被红色丝绒布罩住,看形状是面菱花古镜,阴寒刺骨。但更让我心惊的是,镜框一处隐秘的角落,刻着极其眼熟的诡异符号。与师父笔记本中的九尊百年妖邪,其中一尊极为相似。
绝不是巧合!
我看了看赵老板,稳住心神,追问赵家与沈家的恩怨。赵家人支支吾吾,只道是百年前的旧账。我见状,自知其中必有渊源,赵家不说,我也不再逼问。
当夜,我便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景象纷至沓来:不是简单的个人冤屈,而是惨烈古老的祭祀!一个身形模糊,散发着邪气的巨大黑影。像一尊被供奉的厉鬼!
那百年厉鬼高踞祭坛,下方跪拜的信徒中,竟有赵家先祖的身影!而沈家,似乎是竭力阻止祭祀,最终被献祭给厉鬼的牺牲者!
这镜子,不是诅咒的源头,是记录与厉鬼交易的古老邪器!沈家的怨念和赵家的罪孽交织其上,形成了预知死亡的邪门诅咒。
看来要化解这桩恩怨,光靠超度远远不够,必须要揭开这桩百年血案。切断古镜与那尊厉鬼的联系,才能平息因它而起的灾祸。
我睁开眼,冷汗涔涔。终于意识到,百日劫下的,九桩风水凶事,恐怕比想象的更复杂。我经历的灵异事件,冥冥中成了指向这九尊厉鬼妖邪的线索。这桩阴债,直接将我推向了百年阴谋的边缘。
窗外,秋风呜咽,来自百年前的厉鬼,正透过镜子,冷冷地注视着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