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斯维加斯的灯火永不熄灭。
苏晚站在\"海市蜃楼\"赌场顶层的VIp包厢前，透过单向玻璃俯瞰这座建立在沙漠中的欲望之城。霓虹灯将夜空染成病态的紫红色，远处喷发的火山秀映照在酒店玻璃幕墙上，像是一场永远不会结束的狂欢。她的倒影与城市的光影重叠在一起——银灰色的定制西装，束在脑后的长发，以及那双即使在黑暗中依然微微泛着冷光的瞳孔。
\"苏小姐，拍卖会五分钟后开始。\"侍者恭敬地递上一张纯黑面具，\"按照惯例，所有参与者都需要佩戴。\"
面具内侧绣着细小的数字：118。地球在园丁名单上的编号，绝非巧合。
苏晚接过面具，指尖触碰到某种特殊的材质——不是普通的布料或塑料，而是与月球基地墙壁相同的自发光金属。戴上的瞬间，面具自动贴合面部轮廓，眼部位置亮起淡蓝色的微光，视野中随即浮现出一系列数据：室内温度、空气质量、在场人数...甚至每个人的心跳频率。
这不是装饰品，而是一件精密的监测设备。
\"这边请。\"侍者推开包厢沉重的雕花木门。
门内的景象让苏晚瞳孔微缩。包厢中央是一张巨大的圆形赌桌，桌面上投影着复杂的全息牌局。围桌而坐的十二个身影全都戴着同款黑色面具，衣着从定制西装到街头潮牌不一而足，但面具眼部的蓝光将他们统一成了某种非人的存在。
\"啊，我们最后一位贵宾到了。\"坐在主位的男人站起身，声音经过面具变声器处理，变成机械化的中性音，\"弑神者苏晚，基因平等联盟的创始人，同时也是...\"他停顿了一下，\"源石的现任宿主。\"
包厢内的空气瞬间凝固。所有面具都转向苏晚，蓝光闪烁的频率加快——他们在用某种方式交流。
苏晚不动声色地走向唯一空着的座位，手指轻抚藏在袖口的\"蛇吻\"手枪。自从南极事件后，这把武器经过了改造，现在使用她自己的蓝血作为弹药——傅司寒的血与源石融合后，她的血液也带上了那种特殊的蓝色光泽。
\"今晚的拍卖品非同寻常。\"主拍人继续道，手指在赌桌上轻点，全息投影切换成一个悬浮的蓝色立方体，\"经过基因认证，这是傅司寒先生的原始蓝血样本，纯度99.9%，未受任何外星信号污染。\"
立方体内，三支试管静静漂浮，里面的蓝色液体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散发着妖异的光芒。
苏晚的呼吸节奏丝毫未变，但胸口源石的跳动明显加快了。这三支试管正是她在新加坡航天中心带走的那批，后来在月球基地丢失的。现在它们出现在这里，只说明一件事——有人希望她来参加这场拍卖会。
\"起拍价，一亿美元。\"主拍人环视全场，\"或者...等值的筹码。\"
赌桌中央升起十二个小型投影台，每个面前浮现出一堆虚拟筹码。苏晚面前的筹码堆上标注着令人咋舌的数字：$500,000,000。但更引人注目的是其他种类的筹码——有的刻着双蛇标志，有的印着基因序列片段，甚至还有标注着\"南极基地权限\"、\"克隆体使用权\"这样的特殊筹码。
这不是普通的拍卖会，而是一场关于人类未来命运的赌局。
\"我出价。\"苏晚平静地说，推出一半筹码，\"两亿五千万美元。\"
包厢里响起几声电子化的轻笑。一个穿着嘻哈风格的高大身影推出更多筹码：\"三亿，外加洛杉矶分部的控制权。\"
\"四亿。\"另一个女声冷冷道，\"附带三名A级聆听者的指挥权。\"
叫价迅速攀升，筹码在赌桌上空飞舞，数字和权限交织成一张危险的网。苏晚始终保持着冷静，只在关键时刻加价，但不出示任何特殊筹码。她在等待真正的对手现身。
\"十亿美元。\"一个坐在阴影中的身影突然开口，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却依然带着某种熟悉的韵律，\"外加...这个。\"
他推出一枚纯黑的筹码，上面用蓝光刻着一行小字：FSh-47完整记忆备份。
傅司寒的47次重生记忆。
苏晚的手指在桌下微微收紧。这个人是冲她来的，而且对她的弱点了如指掌。
\"十一亿。\"她立刻回应，同时推出一枚自己一直保留的筹码——源石接触权限(1小时)。
全场哗然。所有面具都转向她，蓝光闪烁的频率几乎连成一片。源石是原丁文明的最高科技结晶，即使是一小时的接触权，也足以让任何势力疯狂。
\"有趣的出价。\"阴影中的身影轻笑一声，\"但我要追加——\"他又推出两枚筹码，\"南极基地结构图和园丁通讯协议。\"
赌桌上的气氛骤然紧张。这两样东西的价值远超金钱，几乎等于揭开了园丁组织的核心机密。其他竞拍者开始窃窃私语，有人甚至直接起身离场——他们知道这场对决已经超出了自己能参与的级别。
苏晚注视着那两枚筹码，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上扬。鱼儿上钩了。
\"看来我只能all in了。\"她将面前所有筹码一次性推出，\"五亿美元，源石一小时接触权，外加...\"她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型投影仪，\"沈清婉的私人日志。\"
投影仪自动激活，显示出苏晚母亲最后几天的研究记录。画面中的沈清婉憔悴不堪，眼睛已经开始泛蓝，却仍疯狂地工作着。最关键的是，日志末尾有一段加密的基因序列——正是改写源石核心指令的关键。
阴影中的身影明显动摇了。他身体前倾，面具下的呼吸声变得粗重。\"验证真伪。\"他对主拍人命令道。
主拍人接过投影仪，插入赌桌侧面的接口。几秒钟后，全息屏上跳出\"认证通过\"的绿色字样。
\"成交！\"主拍人宣布，\"恭喜苏小姐获得拍品！\"
蓝色立方体缓缓飘向苏晚，但她没有伸手去接。\"按照惯例，\"她冷静地说，\"赢家有权选择游戏方式。我要求...俄罗斯轮盘赌。\"
包厢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针落。俄罗斯轮盘赌——最古老也最残酷的赌命游戏，六发弹巢的左轮手枪，只装一发子弹，轮流对自己开枪。
\"赌注？\"阴影中的身影问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兴趣。
\"我赢，拿走蓝血样本和你的两枚筹码。\"苏晚直视对方，\"你赢，得到源石、日志，以及...\"她顿了顿，\"我的无条件合作。\"
这等于将整个人类抵抗运动的未来押在了这场赌局上。
阴影中的身影沉默了片刻，突然大笑起来。他站起身，摘下面具——一张年轻得过分的亚洲面孔，黑发蓝眼，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不是傅司寒，但那双眼睛里的神韵却异常相似。
\"傅司寒的克隆体？\"苏晚挑眉。
\"FSh-48。\"年轻人优雅地鞠躬，\"最后一版，也是最完美的版本。没有记忆删除，没有神经抑制，完全继承了本体的...一切特质。\"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苏晚，\"包括对您的特殊感情。\"
侍者送上一把精致的银色左轮手枪，弹巢打开，里面空空如也。主拍人取出一枚子弹——不是普通的金属弹头，而是一个微型胶囊，里面装着蓝色的液体。
\"蓝血子弹。\"主拍人解释道，\"不会致命，但会在一分钟内完全同步击中者的神经系统。换句话说，输家将成为赢家的...傀儡。\"
FSh-48拿起手枪，熟练地将子弹装入弹巢，然后快速旋转几次，啪地合上。\"女士优先？\"他将枪滑向苏晚。
苏晚没有立即拿起枪。她注视着这个自称FSh-48的年轻人，试图从那张与傅司寒有七分相似的脸上找出破绽。太像了——不仅仅是外貌，还有那种漫不经心中带着致命危险的气质，甚至连手指轻敲桌面的节奏都一模一样。
\"怎么？弑神者也会害怕？\"FSh-48讥讽道，\"还是说，你其实认出来了，但不敢承认？\"
苏晚终于拿起左轮手枪。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想起傅司寒在月球基地的容器。\"认出来什么？\"她平静地问，同时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我不是克隆体。\"FSh-48向前倾身，声音突然变得极其柔和，几乎就是傅司寒本人的语调，\"我是备份。当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完全同步时，就把最原始的人格数据藏在了涅盘科技的主服务器里。园丁们找到并'复活'了我，以为这样就能控制傅司寒的智慧。\"他笑了笑，\"但他们低估了人类的...执念。\"
枪声在包厢内炸响！
咔。
空弹。苏晚面不改色地将手枪滑回桌子中央。\"该你了，48号。\"她特意强调了编号。
FSh-48——或者说，自称傅司寒备份的存在——耸耸肩，拿起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咔。
又是空弹。他夸张地做了个松口气的表情，再次将枪推向苏晚：\"看来命运女神今天心情不错。\"
第二轮。苏晚拿起枪，这次她停顿了一秒，银灰色的瞳孔直视对方：\"如果你真是他的备份，应该知道我们在新加坡公寓的阳台上说过什么。\"
枪响。
咔。
依然空弹。FSh-48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波动。\"你说...\"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真实，没有了那种表演般的浮夸，\"'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得不为敌，记得给我一个漂亮的葬礼。'\"他顿了顿，\"而我回答，'我会给你一个根本用不上的葬礼，因为我不允许你死在我前面。'\"
苏晚的呼吸微不可察地停滞了一瞬。这段对话发生在极私密的时刻，不可能有任何记录。
\"第三轮。\"她没有回应，只是再次将枪推过去。
FSh-48拿起手枪，这次他没有立即行动，而是轻轻抚摸着枪身，仿佛那是什么珍贵的遗物。\"你知道吗？\"他轻声说，\"四十七次重生，四十七次记忆删除，但有些东西...删不掉。\"他将枪口抵上太阳穴，\"比如你左肩后面那个小小的胎记，形状像半个月亮。\"
枪响。
咔。
包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苏晚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蛇吻\"手枪，胸口源石的跳动变得紊乱。这个\"备份\"知道得太多了，多到令人不安的地步。
\"第四轮。\"她的声音依然冷静，拿起左轮手枪。这一次，她没有立即开枪，而是突然调转枪口，对准了FSh-48的眉心！
全场哗然！保镖们立刻拔出武器，但主牌人抬手制止了他们——赌局规则不允许干预。
\"证明给我看。\"苏晚冷声道，\"如果你是傅司寒，就应该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
FSh-48面对枪口，反而放松地靠回椅背。他慢慢抬起手，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三颗纽扣，露出锁骨下方的一个小小疤痕——那是神经抑制器的植入痕迹。
\"你在想...\"他微笑着说，\"为什么园丁们会允许这样一个危险的备份存在？为什么他们不直接控制我？\"他的手指轻抚那个疤痕，\"答案是，他们试过了。但傅司寒——我们——在意识深处埋了一个病毒。任何试图完全同步的行为都会触发它，导致系统崩溃。\"他直视苏晚的眼睛，\"就像你现在正在考虑的，要不要直接开枪，赌这颗子弹在下一轮。\"
苏晚的瞳孔微微收缩。他完全读懂了她的思路，甚至连权衡的过程都分毫不差。这不是数据分析能得出的结论，而是真正的心灵相通。
她缓缓放下枪，但没有滑回桌中央，而是握在手中。\"继续。\"她简短地说。
FSh-48微笑着接过这个默许，拿起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第五轮。\"他轻声宣布，然后——
咔。
依然空弹。概率的天平开始倾斜——下一枪有三分之一的概率是实弹。
苏晚接过手枪，突然摘下面具。包厢里的灯光在她银灰色的瞳孔中映出细小的光点，像是星辰的投影。\"最后一个问题。\"她说，\"在新加坡的最后一晚，你给我的金属箱里除了蓝血样本，还有什么？\"
这个问题极其刁钻。如果对方只是读取了傅司寒的记忆，不可能知道苏晚没有实际打开过那个箱子——艾伦交给她的金属箱在月球基地的混乱中遗失了。
FSh-48——如果真的拥有傅司寒的全部记忆——应该知道她从未查看过内容物。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一张字条。\"他轻声说，\"上面写着：'晚晚，这次换你来找我了。记得带生日礼物。'\"他顿了顿，\"还有...一枚戒指。用月球基地的晶体做的，会在黑暗中发光。\"
苏晚的呼吸停滞了。这个细节连她都不知道，无法验证真伪。但直觉——那种与傅司寒相处多年培养出的、近乎本能的直觉——在尖叫着提醒她：面前这个人，无论是不是克隆体或备份，至少拥有傅司寒最核心的记忆和人格。
\"该你了。\"FSh-48提醒道，\"最后一轮。\"
苏晚举起手枪，却没有对准自己的太阳穴，而是突然转向主拍人！\"游戏结束。\"她冷声道，\"我要行使赢家特权——修改赌注。\"
主拍人面具下的蓝光疯狂闪烁：\"这不符合...\"
\"规则第13条。\"苏晚打断他，\"特殊情况下，当赌局涉及'文明级资产'时，持有最高权限者有权提出变更。我，作为源石宿主，拥有原丁文明定义的'文明级权限'。\"
包厢里一片死寂。FSh-48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成了欣赏——这正是傅司寒本人在面对精妙计谋时会露出的表情。
\"新赌注。\"苏晚继续道，\"我放弃所有已赢筹码，换取与FSh-48单独对话30分钟。地点由我指定。\"
主拍人似乎在接收某种指令，面具蓝光闪烁了几秒后，僵硬地点头：\"...同意。\"
苏晚站起身，拿起装有蓝血样本的蓝色立方体。\"跟我来。\"她对FSh-48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包厢侧门。
门外是一条通往酒店顶层的私人电梯。两人沉默地站在电梯里，苏晚能感觉到FSh-48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侧脸上，那种专注的视线与傅司寒如出一辙。
\"去哪？\"他最终打破沉默。
\"能看见月亮的地方。\"苏晚回答。
电梯直达酒店天台。拉斯维加斯的灯火在脚下延展，而头顶的夜空却被一个巨大的阴影部分遮蔽——月球，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停在月球轨道上的蛇形母舰。它表面的能量纹路即使在白天也清晰可见，此刻在夜空中更是如同第二个月亮，散发着不祥的蓝光。
苏晚走到天台边缘，将蓝色立方体放在栏杆上。\"证明你是傅司寒。\"她直视对方的眼睛，\"用只有他才知道的方式。\"
FSh-48——无论他究竟是谁——深深看进苏晚的眼睛。然后，他做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动作：抬起手，轻轻按在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
\"共享一颗心脏。\"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我的血在你体内流动，你的心跳与我同步。在月球基地，当你被光柱带走时，我最后看到的是...\"他的手移到苏晚胸口，悬停在源石上方一厘米处，\"这颗石头变成了紫色。不是蓝色，不是红色，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紫色。\"
苏晚的瞳孔微微扩大。这个细节从未在任何记录中出现过，连银晚都不知道。
FSh-48继续道：\"那一刻我明白了沈清婉的真正计划。源石不是单纯的钥匙或武器，而是...调色盘。蓝色代表园丁文明，红色代表人类，而紫色...\"他的手指几乎要触碰到苏晚的皮肤，\"代表两者融合的可能性。\"
夜风吹乱了两人的头发。远处火山秀再次喷发，将他们的侧脸映成红色，又被母舰的蓝光覆盖，形成诡异的紫色光影。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苏晚的声音比夜风还冷，\"金属箱里的戒指是什么材质？\"
FSh-48笑了。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物件——一枚通体透明的指环，内部有细小的蓝色纹路流动，在月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月球基地的墙壁材料。\"他将戒指放在蓝色立方体旁边，\"会随着佩戴者的心跳改变颜色。我本来打算...\"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温柔，\"在你生日那天求婚。\"
苏晚注视着那枚戒指，胸口源石的跳动频率完全乱了。这个回答无法从任何数据中推断，因为连傅司寒自己都从未将这个计划告诉任何人。
\"为什么现在才出现？\"她质问，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南极基地之后，这三个月你去哪了？\"
FSh-48——或许现在应该称他为傅司寒了——的表情变得凝重。\"被园丁们'回收'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头，\"他们发现备份计划失败，决定直接提取我的记忆。但我早有准备...\"他露出一个熟悉的、带着疯狂因子的笑容，\"我在意识里埋了逻辑炸弹。他们越试图破解，就越会激活更深层的防御机制。三个月，刚好足够他们意识到——傅司寒是无法被完全控制的。\"
苏晚拿起那枚戒指，让月光透过它照在蓝色立方体上。奇妙的事情发生了——蓝血样本在戒指的光芒下开始变色，从纯粹的蓝逐渐向紫色过渡。
\"双向污染。\"傅司寒轻声解释，\"我的血能影响源石，源石也能影响园丁科技。这就是沈清婉留给我们最后的武器——不是对抗，而是转化。\"
苏晚终于抬头直视他的眼睛。在那片熟悉的深邃中，她看到了太多东西：四十七次重生的疲惫，被园丁控制的愤怒，以及...某种从未改变过的、固执的情感。
\"接下来？\"她简短地问。
傅司寒拿起变色的蓝血样本，将它举向月球方向。母舰的蓝光似乎被这微小的紫色吸引，能量纹路的流动方向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修罗赌局才刚刚开始。\"他说，声音里带着苏晚熟悉的、准备豪赌一场的兴奋，\"而这次，我们的赌注是整个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