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药业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下子进入了发展的快车道。李秀云团队攻克了临床试验的最大难关后,后续进展势如破竹,新药上市的前景一片光明。海外市场,张承志稳扎稳打,精品药园的模式渐渐得到了认可,订单像雪花一样飘来。国内更是稳坐钓鱼台,成了行业里名副其实的领头羊。
钱,不再是问题。银行的经理们天天打电话嘘寒问暖,想方设法要给他们贷款。以前求爷爷告奶奶的供应商,现在排着队想跟他们合作。
可张大山却觉得,这日子,比以前更难了。
公司大了,事儿就多了。以前在靠山屯,屁大点事他都知道。现在倒好,每天光是需要他签字的文件就能堆满半张桌子。各个部门的主管,天天排着队等他开会、听他指示。从新药研发到市场推广,从海外投资到员工福利,啥事都得他拍板。他感觉自己像个陀螺,从早转到晚,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老婆李秀云也忙得脚不沾地。新药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她恨不得住在实验室,家都快成旅馆了。儿子张承志远在马来西亚,一年也回不来几趟。一家人想凑齐吃顿饭,比登天还难。
这天晚上,张大山好不容易推掉应酬,想早点回家。结果刚到楼下,就被王斌和周明堵住了。
“大山哥,华东区新来的那个总代理,背景有点复杂,得您亲自见见,把把关。”王斌递上一沓资料。
“张总,新生产线设备的选型方案,几个厂家争得厉害,价格差了好几百万,这得您定啊。”周明也拿着文件等他。
张大山看着两个老兄弟眼巴巴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挥挥手:“上车,去办公室说。”
这一谈,又是半夜。等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客厅里黑漆漆的,只有李秀云书房还亮着灯。他推门进去,看见妻子趴在电脑前睡着了,眼镜还架在鼻梁上,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数据。
张大山心里一酸,轻轻拿下她的眼镜,想把外套披在她身上。李秀云却惊醒了,揉了揉眼睛:“你回来了?我还有个数据没算完……”
“别算了,睡觉!”张大山有点上火,声音大了点。
李秀云愣了一下,眼圈突然红了:“你冲我吼什么?新药卡在最后关口,我能不急吗?”
两口子这么些年,很少红脸。这一下,两人都愣住了。张大山看着妻子憔悴的脸,心里堵得难受。他放缓语气:“秀云,我不是冲你……我是心疼你。你看你,都瘦成啥样了。”
李秀云低下头,声音也软了:“我知道公司现在摊子大,你压力也大。可这新药就像咱们的孩子,眼看就要成了,我不能松劲啊。”
正说着,张承志的视频请求弹了出来。张大山接通,屏幕那头的儿子也是一脸疲惫,背景是嘈杂的工地声。
“爸,妈,这么晚还没睡啊?我这边跟合作方谈新药园的事,刚结束。”张承志揉了揉太阳穴,“这边事情太杂了,当地规矩多,天天扯皮,比种地累多了。”
看着儿子年轻却带着沧桑的脸,再看看身边疲惫的妻子,张大山心里百感交集。公司是做大了,钱是赚多了,可这家,还像个家吗?
他对着屏幕里的儿子,又看看身边的妻子,深吸一口气:“承志,那边的事,按规矩办,别怕忙,稳当第一。秀云,新药重要,但身体更重要,从明天起,不准熬夜了!还有你俩,都给我听着,以后每周再忙,也得抽空一起视频吃顿饭!公司是大家的,家更是!”
挂了电话,张大山拉着李秀云的手:“走,睡觉去。天大的事,明天再说。”
躺在床上,张大山久久睡不着。他想起当年在靠山屯,日子是苦,可一家人挤在漏风的老屋里,喝着一锅粥,心里是暖的。现在房子大了,钱多了,怎么反而把最要紧的东西给弄丢了呢?
这成功的滋味,原来也是个甜蜜的负担啊。他暗下决心,这日子,不能这么过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