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制度推行下去，头一个季度总算有惊无险地过去了。奖金发下去，有人欢喜有人愁，但总归是照章办事，大伙儿明面上也没啥可说的。张大山刚把心放回肚子里，觉着这企业管理总算上了道，没想到，麻烦事儿就像地里的杂草，刚拔完一茬，又冒出来一茬。这回，还是钱闹的，而且闹得更邪乎。
眼瞅着“地涌金莲”的保健品卖得不错，现金流宽裕了不少，张大山就琢磨着，该给公司置办点像样的家当了。最打紧的，就是扩建研发中心。现在李秀云他们那个实验室，还是几年前凑合用的，设备老旧，地方也挤吧，好几个新招的大学生都得轮着用仪器。这哪行？想搞出尖儿货，就得舍得下本钱。
他让周明找人做了个预算，好家伙，新建一栋三层的研发楼，再加上进口几套关键设备，没个大几百万下不来。张大山牙花子有点发酸，但想想未来的发展，还是咬着牙批了。
消息不知咋的就传出去了。这下可炸了窝。
先是王斌，扭扭捏捏地蹭进张大山的办公室。
“张总，听说……咱要盖新实验室了？”
“嗯，是有这个打算。秀云他们那边确实需要改善条件了。”
王斌搓着手，脸上堆着笑：“那是，那是，李总他们劳苦功高。不过……张总，您看咱们销售部这边，是不是也该提升提升了？现在业务员出去谈合作，见客户，连台像样的商务车都没有，有时候还得挤长途大巴，寒碜啊！是不是……先考虑给配几辆车？也不用多好的，能撑撑门面就行。”
张大山还没想好咋回他，周明也找上门来了。
“大山，生产车间那边好几台老设备，都到了报废年限了，故障率高，影响效率不说，还存在安全隐患。我打报告申请更换，都压了小半年了。你看这新实验室一动工，是不是……也考虑一下我们生产一线的实际困难？”
这俩人一前一后，把张大山堵得没脾气。好像这钱不给他们花，就是厚此薄彼，就是忘了兄弟们一起打江山的情分。
更让张大山窝火的是，不知道哪个碎嘴子把风儿吹到了基地那些老员工耳朵里。这天，李铁柱吭哧瘪肚地来找他，后面还跟着几个老伙计。
“大山哥，”李铁柱还是老称呼，“大伙儿听说公司要花大钱盖楼，心里头……有点不踏实。”
“有啥不踏实的？”张大山问。
一个老员工嘟囔：“俺们就是觉得，这钱……是不是花得太快了？咱这公司看着大，可底子还不厚实嘞。这猛不丁地几百万砸下去，万一……万一将来有个啥闪失，俺们这饭碗……”
话没说完，但意思明白得很：怕张大山飘了，瞎折腾，把公司搞垮了。
张大山心里这个气啊！合着他一心为公司长远打算，倒成了不会过日子的败家子了？他强压着火气，把几个人劝走，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生闷气。
晚上回家，饭都没吃几口。李秀云看他脸色不对，问明了缘由，叹了口气。
“你也别怪他们。”李秀云盛了碗汤递给他，“王斌和周明，是站在自己部门的角度考虑问题，也正常。至于铁柱他们，是跟着你苦过来的，怕你再回到从前，心思是好的，就是方式不对。”
“我知道！”张大山把筷子一放，“可这公司到底该咋干？想往前迈一步，咋就这么难？”
李秀云沉默了一会儿，说：“要不……新实验室的事，先缓一缓？或者规模缩小点？”
“不行！”张大山这次很坚决，“研发是命根子，这事不能缓！该花的钱，必须花！”
可话说得硬气，眼前的难题还得解决。张大山琢磨了一宿，第二天一早，把王斌、周明和李铁柱都叫到了会议室。他没绕弯子，直接把公司的账本摊开了一部分。
“都看看吧，公司现在是有俩钱，但还没到能可劲儿造的时候。”他指着预算表，“研发中心必须建，这是为将来打基础。但你们说的也有道理。”
他看向王斌：“销售部的门面要撑，但不能光讲排场。这样，先给你们配两台实用的商务车，重点保障经常出差的业务。其他的，等明年效益再好点再说。”
又看向周明：“生产安全是大事。你列个单子，哪些设备最紧急，必须马上换，咱们分批来，今年先解决最危险的。”
最后对李铁柱说：“铁柱，你回去跟老伙计们说，我张大山没忘本！公司每一步都走得稳当着呢！让大家把心放肚子里，好好干，年底奖金亏待不了大伙儿！”
他这么一安排，有退有进，既坚持了原则，又照顾了各方的情绪。王斌和周明没啥可说的了，李铁柱也憨厚地笑了：“中！大山哥，有你这句话，俺们就踏实了！”
看着他们离开，张大山疲惫地靠在椅子上。这当家人，真不好当啊！里里外外，方方面面，都得掂量着来。他算是明白了，这企业管理，不光要会赚钱，更得会花钱，会平衡。每一步，都像是在走钢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