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那一百块钱,张大山感觉走路都带风。他没敢乱花,在卫生院门口真的找了个医生看了看眼睛,说是恢复得还行,注意休息少用眼,开了点便宜的眼药水,花了几块钱。
回去的拖拉机上,二狗子还在那唾沫横飞地讲工地上谁谁一天挣了多少钱,张大山嘴里嗯嗯啊啊地应着,心思早飞回了靠山屯,飞到了后山那片藏着希望的山坡上。
一百块,不多。但足够他买点必需的东西了。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趁他娘还没做饭,溜达到村头唯一的小卖部。老板娘王寡妇正打着哈欠开门。
“婶子,给我拿两节大手电筒的电池,要电量足的那种。”他又指了指货架,“再要一小包红糖。”
王寡妇一边拿东西,一边拿眼斜睨他:“大山,买电池干啥?还红糖?搞对象了?”这婆娘是村里有名的快嘴,啥事让她知道,等于全村都知道了。
张大山心里一紧,脸上赶紧堆起憨笑:“婶子您可别拿我开涮了,我这样谁看得上。电池是晚上起夜用,屋里黑。红糖……是我娘说有点气血亏,让买点冲水喝。”他扯了个谎,总不能说红糖是打算拌了水去喂山里的天麻吧?
“哦……”王寡妇将信将疑,把东西递给他,“一共八块五。”
揣着电池和红糖,张大山又绕到后院,从柴火垛里翻出他爹以前用过的、锈迹斑斑的旧手电筒。换了新电池,按亮,一束昏黄但集中的光柱射出来。
成了。工具齐备,就等晚上。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爹妈都睡下了,村里狗都不叫了,只有窗外蟋蟀唧唧复唧唧。张大山猫在炕上,耳朵竖着听隔壁屋的动静,直到传来父亲沉重的鼾声,他才悄悄摸下炕。
他像个贼一样,拎着旧手电,揣着那包红糖和一个破搪瓷缸子,蹑手蹑脚地出了院门。夜凉如水,月光还算明亮,勉强能看清土路。
他不敢走大路,专挑屋后的小巷和田间地埂,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后山摸去。夜晚的山林和白天完全不同,黑黢黢的像一头巨兽,各种不知名的虫鸣和偶尔的鸟叫,都显得格外瘆人。手电光柱扫过,只能照亮眼前一小片,周围是无边的黑暗。
他心里也发毛,但更多的是兴奋和一种干大事的隐秘感。凭着白天的记忆,他艰难地找到了那片背阴的山坡,找到了那丛长势萎靡的天麻。
他蹲下身,用手电光仔细照着。在黑暗中,他左眼的视野似乎更清晰了一些。那些天麻植株根部缠绕的灰黑病气,和它们本身微弱的白光,在夜色衬托下愈发明显。
他先用手,小心翼翼地把天麻根部周围的杂草清理干净,避免争夺养分。然后,他用搪瓷缸子从附近一个小水洼里舀来点山泉水,掰了一小块红糖放进去搅匀。
他也不知道这土办法管不管用,反正听说红糖有点营养,死马当活马医。
接着,是最关键的一步。他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再次尝试调动眼底那丝暖流。左眼立刻传来熟悉的酸胀感,但他咬牙忍着。他紧紧盯着离他最近的一株天麻,将那股微弱的暖意,通过目光,缓缓投射到它根部的白光上。
这一次,他似乎比之前熟练了一点。那暖流像细丝一样,缠绕上天麻微弱的生机。他能“看”到,那团白光在接受暖流后,微微悸动了一下,仿佛干渴的禾苗遇到了水滴,虽然变化细微,但确实发生了!
有效!
他心中狂喜,但不敢分神,继续专注地“滋养”着。一株,两株……他不敢贪多,只挑了其中三五株看起来生机最弱的进行尝试。做完这些,他已经满头大汗,左眼胀痛难忍,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虚脱。
休息了好一会儿,他才把兑了红糖的水,小心地浇灌在几株天麻的根部。
做完这一切,月亮已经偏西。他不敢久留,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沿着原路返回。进村时,万籁俱寂,只有谁家的老狗听到动静,敷衍地叫了两声。
他像做贼一样溜回自家院子,闪进屋里,躺在炕上时,心脏还在咚咚直跳。身体累得像散了架,左眼更是酸涩得睁不开,但心里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充实感和希望。
接下来几天,张大山白天表现得一切正常,帮着家里干点零碎农活,大部分时间假装休养。到了夜深人静,他就化身“夜行侠”,带着他的简易装备,偷偷溜进后山,重复着“清理—滋养—浇灌”的流程。
他对黄金瞳的运用似乎越来越熟练,虽然每次用完依旧疲惫,但持续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点。而那些被“特殊照顾”的天麻,变化也开始显现出来。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他自己。在第四次夜访之后,他清晰地“看”到,那几株被他重点滋养的天麻,根部的白光明显凝实、壮大了一圈,而缠绕的灰黑病气,也淡去了不少。最让他惊喜的是,其中长势最好的一株,旁边竟然冒出了一个新的、极其微小的白色嫩芽!
这意味着,它开始生长了!
这发现让张大山激动得差点在山里喊出来。他的猜想被证实了!黄金瞳配合适当的照料,真的能加速植物的生长,改善它们的品质!
然而,就在他沉浸在初步成功的喜悦中时,麻烦,也不期而至。
这天夜里,他照例摸黑上山,刚走到那片山坡附近,突然,手电光无意间扫过旁边一片灌木丛,似乎有个黑影猛地缩了一下!
“谁?!”张大山心里咯噔一下,头皮发麻,厉声喝道,同时把手电光死死定在那片灌木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