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的门没有锁。
或者说,秦彻用他的方式,让它开了锁。
当他推门而入时,没有发出一点响动。
玄关的感应灯没有亮,整个巨大的顶层公寓都沉浸在一种近乎于墨色的寂静里,只有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投射进几缕暧昧不明的光。
空气里有沈妄的味道,清冽,干净,像冬日的雪。
客厅正中央,一个人影背对着门口,坐在地上。
是沈妄。
秦彻的脚步停顿了半秒,继续向前走。
就这么踩着昂贵的羊毛地毯,一步,一步,朝那个背影走去。
他的脚步很轻,但沈妄还是察觉到了,但却没有回头。
“红雀没告诉你,我喜欢安静吗?”沈妄的声音平铺直叙,没有温度,也没有情绪,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秦彻没有回答。
他走到了沈妄的身后,停下。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清瘦的背脊,以及那截在昏暗光线下白得晃眼的后颈。
就是那里,他曾经无数次在那片皮肤上留下齿痕,宣告所有权。
下一秒,没有任何预兆。
秦彻动了。
彻的身体猛地前倾,整个人如同一张绷紧到极致的弓,骤然射出!他不是扑,而是捕猎,双手成爪,直取那截脆弱的脖颈。
凛冽的风声在沈妄耳后炸开。
几乎是同一瞬间,沈妄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向旁侧翻滚。
秦彻扑了个空,整个人重重撞在茶几上,昂贵的玻璃茶几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上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手臂被撞得发麻,但他毫不在意,甚至没看一眼,一个翻身,他调整好姿势,再度朝沈妄的位置攻去。
这一次,沈妄没有再躲。
他迎了上去。
没有一句废话,没有半句质问,只有最原始、最野蛮的身体冲撞。
秦彻一记狠厉的直拳,带着要把人骨头都打碎的力道,直冲沈妄的面门。
沈妄侧身避过,手掌化刀,劈向秦彻的颈侧动脉。
秦彻抬臂挡住,顺势抓住沈妄的手臂,用力一拧,试图将他反扣在地。
沈妄的身体柔韧得不像话,他借着秦彻的力道,整个人腾空而起,另一条腿狠狠地踹向秦彻的胸口!
“砰!”
沉闷的肉体撞击声。
秦彻被踹得后退了两步,胸口一阵窒息般的剧痛。
但他没有停顿,反而因为这股疼痛而更加兴奋,再次冲了上去。
拳头,手肘,膝盖。
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变成了最致命的武器。
落地灯被撞翻,灯罩碎裂,在黑暗中迸出最后一点火花。
价值百万的古董花瓶从玄关柜上摔落,变成一地碎片。
装饰画框从墙上掉下来,玻璃四分五裂。
整个奢华而空旷的客厅,在两个人的搏斗中,迅速变成一片狼藉的废墟。
这不是切磋,是厮杀。
每一招都是冲着废掉对方去的。
秦彻的攻击毫无章法,充满了暴戾和疯狂,他只想用最直接的方式,把眼前这个人彻底撕碎,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而沈妄的每一招,都精准,冷静,致命。
他像一台精密的杀人机器,冷静地拆解着秦-彻的每一次攻击,然后予以最有效的还击。
又一次猛烈的对撞后,两人同时力竭,纠缠着滚倒在地。
这一次,是秦彻占了上风。
他用体重死死压住身下的沈妄,膝盖顶着他劲瘦的腰,双手掐住了那截他渴望已久的、脆弱的脖颈。
成功了。
他又一次把他的狗按在了地上。
灼热的呼吸喷在沈妄的脸上,秦彻的胸口剧烈起伏,汗水从额角滑落,滴在沈妄的脸颊上。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掌心下,那脆弱的脉搏在剧烈地跳动。
一下,两下……
那么鲜活,那么有力。
他收紧了手指,想看到沈妄的反应,想看到沈妄的反应。
是恐惧?是屈服?还是像三年前那样,用一种献祭般的、破碎的眼神看着自己?
然而,沈妄没有任何反应。
他只是平静地躺在那里,任由秦彻掐着自己的脖子,连挣扎都没有。
那双在黑暗中依旧明亮的眼睛,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没有恐惧,没有恨意,甚至没有了爱。
一片虚无。
秦彻心底的暴怒和扭曲的渴望,瞬间被这片虚无彻底点燃。
他要打破它!他要在这片死寂里,重新燃起只属于他的火!
“看着我!”他低吼,声音因为极度的情绪而沙哑,几乎是咬牙切齿。
沈妄毫无反应。
“沈妄,我叫你看着我!”
就在秦彻因为这极致的漠视而理智断线,手指即将再度收紧的瞬间——
被他压在身下的沈妄,动了,快得像一道闪电。
沈妄的膝盖毫无预兆地狠狠向上顶去!
“唔!”
秦彻只觉得小腹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掐着沈妄脖子的手瞬间松了力道。
就是现在!
沈妄的手臂如同毒蛇出洞,缠住秦彻的手臂,身体猛地发力。
天旋地转,仅仅一秒钟。
两人的位置彻底颠倒。
秦彻被死死地按在了冰冷坚硬的地板上,刚才还被他掌控在手里的那条手臂,被沈妄反剪到了一个人类能够承受的极限角度。
剧痛从肩胛骨传来,几乎要将他的骨头折断。
沈妄的膝盖,正死死地抵在他的后心。
他整个人,都被沈妄用体重和技巧完全压制,动弹不得。
一股混杂着羞辱和剧痛的电流,从脊椎一路窜上大脑皮层,让他浑身都绷紧了。
“我说过。”
一个带着剧烈运动后喘息的,压抑着某种不明情绪的嗓音,从他正上方传来。
“游戏规则,变了。”
秦彻趴在满是碎片的地上,脸颊贴着冰冷的地板。
他输了。
在最原始的、力量的对决里,他输得彻彻底底。
但是,心底涌上来的,却不是失败的愤怒。
而是一种奇异的、扭曲的……满足感。
手臂快要断掉的剧痛,后心被死死压制的窒息感,脸上被玻璃碎片划出的细小伤口……
所有这些尖锐的、清晰的痛感,非但没有激起他的愤怒,反而化作了最强烈的兴奋剂。
世界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
“呵……”
他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破碎的笑。
“杀了我。”
秦彻偏过头,试图去看上方那个人的脸,但只能看到他垂下的黑色发丝。
“沈妄……杀了我。”
他的话语嘶哑,却带着一种疯狂的、孤注一掷的挑衅。
“否则,你永远摆脱不了我。”
这是他病态的表白。
要么,你杀了我,我们一同归于寂灭。
要么,你就得跟我,这样纠缠一辈子,不死不休。
回应他的,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然后,秦彻感觉到上方的人,俯下了身。
温热的气息,带着运动后的薄汗味道,吹拂在他的耳廓上,激起一阵细密的痒。
“杀了你?”
沈妄的吐息很轻,却精准地扎进了秦彻的神经最深处。
“太便宜你了。”
秦彻感觉到抵在后心的膝盖又加重了几分力道,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你的命是我的。”
沈妄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晰无比。
“我要你……活着赎罪。”
话音落下的瞬间。
秦彻感觉到一股无法抑制的战栗,从被死死压制的脊椎末梢,猛地炸开,瞬间席卷了全身。
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因为疼痛。
而是在极致的屈辱和被支配的快感中,身体最诚实的,背叛了他的意志的……一阵颤抖。
他输了这场战斗。
却得到了他真正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