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亚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脸颊,卷起的雪粒打在防护服上发出细密的沙沙声。褚修远眯着眼睛,透过护目镜观察前方那片被异界能量污染的冰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紫色雾气,那是时空裂缝泄露的能量与极寒环境混合后的产物。
“稳定器效果在减弱。”陈明远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明显的喘息,“我的时间不多了。”
褚修远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作为回应。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种基因重组带来的刺痛感正在缓慢回归,就像有无数细小的针在血管里游走。临时稳定器的效果确实在消退,比陈明远预估的还要快。
“前方三公里处有能量异常。”宇文杰的声音从队伍后方传来,他正操作着便携式探测器,“读数很不稳定,可能是新纪元设下的陷阱。”
夏侯薇立刻做出战术手势,示意队伍分散前进。她的动作干净利落,即使在厚重的防护服下也丝毫不显笨拙。
褚修远仔细观察着前方的地形。被污染的冰原呈现出诡异的蓝紫色,一些区域还漂浮着细小的能量光点。他注意到左侧有一片相对正常的雪地,虽然绕远,但看起来更安全。
“走左边。”他做出决定,声音平静,“避开能量密集区。”
陈明远咳嗽了一声:“右边更近,我的时间——”
“活着才能到达实验室。”褚修远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这是他们离开设施后的第六个小时。风雪越来越大,能见度已经降到不足五十米。临时稳定器的效果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退,褚修远能感觉到陈明远的步伐越来越不稳。
突然,陈明远一个踉跄,差点跪倒在雪地里。澹台月及时扶住他,快速检查了他的状态。
“血脉崩溃症状加剧了。”她报告道,声音里带着担忧,“他的体温在异常波动,能量水平极不稳定。”
几乎在同一时刻,褚修远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视野边缘开始出现银白和暗红交织的光斑,那是守夜人血脉崩溃的典型症状。他强迫自己站稳,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
“交替发作。”他低声说,更像是在确认一个事实,“我们的症状不是同步的。”
这个发现让陈明远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你的崩溃高峰期在三个小时前,现在轮到我了。”褚修远简单解释,同时努力压制着体内翻腾的能量,“这意味着我们可能可以互相掩护。”
这个观察让团队的气氛微妙地变化了。如果两人的症状真是交替出现,那么至少总有一个能保持相对清醒的状态。
然而新纪元没有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
“追兵!”夏侯薇突然低喝一声,举枪瞄准后方。
三辆雪地摩托冲破风雪,车上的士兵装备着专门针对守夜人能量的武器。子弹呼啸而来,在雪地上炸开一个个小坑。
“分散!”褚修远下令,同时强忍着眩晕感寻找掩体。
他的手指因为血脉崩溃而微微颤抖,但握枪的动作依然稳定。一颗子弹擦着他的头盔飞过,在护目镜上留下一道浅痕。
“左侧包抄。”他通过通讯器指挥,声音因痛苦而有些沙哑,“宇文杰,干扰他们的追踪设备。”
陈明远此时状态稍好,他挣扎着举起武器,精准地击中了一辆雪地摩托的油箱。爆炸的火光在风雪中格外刺眼。
“配合不错。”陈明远喘息着说,这是他们合作以来的第一次战术配合。
褚修远没有回应,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眼前的战斗上。血脉崩溃带来的痛苦让他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每个敌人的位置,甚至预判他们的下一步动作。
这种在痛苦中获得的敏锐让他想起便利店夜班时的情况——困倦到极致时,反而能注意到最细微的异常响动。
战斗在十分钟后结束,新纪元的追兵暂时撤退。但团队也付出了代价:宇文杰的探测器被流弹击中,彻底报废;澹台月的医疗包在躲避时掉进了一个冰缝,损失了大半药品。
最糟糕的是,陈明远的状态再次急转直下。
“稳定器...完全失效了。”他瘫坐在雪地里,皮肤下的光流变得狂乱而不稳定,“我感觉...像要裂开一样。”
褚修远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仔细观察。陈明远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银白和暗红两种颜色,交替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还能走吗?”褚修远问,语气依然平静。
陈明远苦笑着摇头:“不知道。但实验室不远了,按照坐标...应该就在那个峡谷里。”
他指向远处两座雪山之间的缝隙。那里被浓厚的紫色雾气笼罩,隐约能看到一些不自然的几何轮廓。
团队继续前进,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褚修远和陈明远轮流发作的血脉崩溃症状让整个队伍举步维艰。有时是陈明远突然跪倒在地,浑身抽搐;有时是褚修远毫无预兆地眩晕,需要扶着冰壁才能站稳。
这种交替的痛苦成为一种奇特的节奏,迫使两人不得不互相依赖。当陈明远发作时,褚修远会指挥团队寻找相对安全的休息点;当褚修远症状加剧时,陈明远则会凭借对守夜人技术的了解,指出前进路线上的危险区域。
“左边那片冰层下面是空的,”陈明远在一次相对清醒时警告道,“我能感觉到...下面的能量很不稳定。”
褚修远谨慎地测试了那片区域,果然发现冰层之下是一个被能量腐蚀出的空洞。如果踩上去,后果不堪设想。
这种互相救赎的循环在两人之间建立起一种微妙的信任。不是完全的依赖,而是一种基于生存需要的务实合作。
四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抵达了峡谷入口。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一道巨大的冰墙封住了整个峡谷入口,冰层厚得看不清后面的情况。更令人不安的是,冰墙表面流动着银白和暗红两种颜色的能量纹路,它们互相缠绕、冲突,形成一种动态的平衡。
“这就是实验室的入口。”陈明远的声音虚弱但确定,“需要纯净的守夜人血脉才能开启...而且必须是两个人同时激活。”
褚修远走近冰墙,能感觉到那种熟悉的血脉共鸣。这道屏障对守夜人血脉既有吸引又有排斥,就像它本身所代表的那段历史——融合与冲突并存。
“怎么做?”他问陈明远。
陈明远挣扎着站起来,走到冰墙前:“我们...必须同时将手放在这两个符号上。”
他指向冰墙上的两个凹陷处,一个散发着银白光芒,一个涌动着暗红能量。两个符号相距约三米,正好需要两个人分别站立。
“然后呢?”夏侯薇问,她的手一直没有离开武器。
“然后...”陈明远深吸一口气,“我们需要完全信任对方,同时注入血脉能量。如果时间有丝毫偏差,或者有一方心存戒备...入口就会永久封闭。”
这个要求让空气凝固了。完全信任?对于几个小时前还是敌人的两人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褚修远沉默地看着那两个符号。他能感觉到冰墙后传来的呼唤,那种与血脉共鸣的吸引力无比强烈。但同时,他也清楚地记得陈明远之前的种种行为——那个试图获取他血液样本的对手,那个被陈启明派来执行任务的表兄兄弟。
陈明远的状态显然更糟,他靠在冰墙上,呼吸急促而不规律:“我...可能撑不了太久了。如果你不信任我,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风雪在峡谷口呼啸,紫色的能量雾气在周围盘旋。新纪元的追兵不知何时就会赶到,而两人的血脉崩溃症状随时可能同时发作。
褚修远看着陈明远那双异色的眼睛,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修远,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敌人,只有不断变化的情势。”
他深吸一口气,走向那个散发着银白光芒的符号。
“各就各位。”他说,声音在风雪中依然清晰。
陈明远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挣扎着走到暗红色符号前,将颤抖的手放在凹陷处。
“数到三,”褚修远说,他的手已经按在了符号上,“一起注入能量。”
两人的目光在风雪中交汇,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从未如此强烈。信任与否已经不再重要,此刻他们只有彼此可以依赖。
“一...”
褚修远能感觉到符号传来的吸力,它正在抽取他体内所剩无几的守夜人能量。
“二...”
陈明远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但他努力维持着姿势。
“三!”
两人同时将血脉能量注入符号。冰墙开始震动,银白和暗红的能量纹路疯狂流转,最终汇聚成一道刺目的白光。
当光芒散去,冰墙上出现了一个足够一人通过的入口。门后是一条向下的通道,散发着古老而纯净的能量波动。
他们成功了。
陈明远瘫倒在地,嘴角却带着一丝释然的微笑。褚修远也感到一阵虚脱,血脉崩溃的症状因能量消耗而加剧。
但门已经开了。先祖实验室的秘密,就在眼前。
褚修远看向通道深处,那里藏着守夜人血脉的真相,也藏着他们生存的唯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