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旋涡的余波还在皮肤上微微发麻，褚修远已经踏上了西伯利亚的冻土。刺骨的寒风立刻钻进衣领，让他打了个寒颤。融合体给的晶体在口袋里发出稳定的温热，像一颗小心脏在跳动。
七十二小时。
他环顾四周，能量感知能力自动展开。方圆五百米内没有生命迹象，只有风雪呼啸和远处山峦的轮廓。但空气中残留着熟悉的能量波动——夏侯薇的枪械能量场，宇文杰的技术设备频率，澹台月的医疗能量特征。
还有新纪元部队那种粗糙但强力的能量印记。
三种能量轨迹交织在一起，指向东南方向。从能量残留的强度判断，战斗发生在不到六小时前。
褚修远蹲下身，手指轻触雪地。雪层下埋着几枚弹壳，边缘还带着微弱的温度。他捡起一枚，在指尖转动。7.62毫米，夏侯薇惯用的口径。弹壳上有细微的刮痕，说明是在快速移动中射击的。
他的能量感知范围比以前缩小了将近一半，但精度反而提升了。能清晰分辨出每一道能量轨迹的强度和持续时间。夏侯薇的能量场有过三次剧烈波动，说明她至少开了三枪。宇文杰的设备能量有一次突然衰减，可能是设备损坏或能量耗尽。澹台月的医疗能量始终稳定，这是个好消息。
但新纪元的能量印记太多了。至少二十个不同的个体，分成三个小组，呈包围态势。
褚修远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雪末。晶体在口袋里发出更强烈的温热，指向东南方。很好，信标和能量轨迹指向同一个方向。
他开始移动，脚步在雪地上几乎不留下痕迹。新获得的守夜人能量在体内流转，虽然总量不如从前，但控制精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每一步都精准地落在雪层最坚实的地方，避开松软的陷阱。
三公里外，他听到了第一声枪响。
不是夏侯薇那种精准的点射，而是新纪元制式武器的连发声。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间隔越来越短。
褚修远加快脚步。能量感知范围内出现了更多的能量波动——夏侯薇的能量场在快速移动，宇文杰的设备能量变得极其微弱，澹台月的医疗能量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他们在撤退，或者说，在被迫撤退。
转过一个冰丘，战场全景展现在眼前。
夏侯薇靠在一块冰岩后面，手中的步枪枪管发红。她脸上有擦伤，防寒服左肩撕裂，露出下面的银白色防护服。宇文杰瘫坐在她身后，正在快速更换能量电池，手指因为低温而微微发抖。澹台月半跪在旁边，手中的医疗枪对准宇文杰的手臂，绿色的治疗光束稳定输出。
他们被包围在一个不大的冰谷里。新纪元士兵占据了四周的制高点，至少十五人。还有三个改造者，能量强度明显高于普通士兵。
“还剩多少弹药？”夏侯薇头也不回地问，声音因为喘息而断断续续。
“两个弹匣。”宇文杰把新电池塞进设备，“干扰器还能用一次，范围不会超过五十米。”
澹台月收起医疗枪：“他的污染又发作了，必须尽快彻底治疗。”
夏侯薇咬了下嘴唇，这个细微的动作只有熟悉她的人才能察觉。褚修远知道，这是她计算风险时的习惯。
“三十秒后，我吸引火力，你们向东南突围。”她说，“那里地形复杂，有机会...”
“没机会。”
褚修远的声音让三人都猛地转头。
他站在冰丘顶端，风雪吹动他的衣角。新纪元士兵立刻发现了他，三把枪同时对准这个方向。
“修远！”夏侯薇的眼睛亮了一下，但立刻又沉下来，“你怎么...”
“没时间解释。”褚修远走下冰丘，完全无视那些对准他的枪口，“东南方向有埋伏，两个改造者带着八名士兵。”
他的能量感知虽然范围缩小，但精度足以分辨出隐藏在山脊后面的能量波动。
宇文杰挣扎着站起来：“你怎么知道...”
“相信我。”褚修远走到他们身边，目光快速扫过三人的状态，“澹台月，先处理夏侯的肩膀。宇文，干扰器准备，频率调到7.3千赫。”
新纪元士兵开始向下压进。子弹打在冰岩上，溅起一片冰屑。
夏侯薇盯着褚台远：“你的计划？”
“西北。”褚修远指向看似最危险的方向，“那里只有五个普通士兵，没有改造者。突破后两公里处有个守夜人前哨站，应该还能用。”
宇文杰皱眉：“西北是开阔地，我们会完全暴露。”
“所以需要精确的时间控制。”褚修远从口袋里掏出晶体，它现在发出柔和的脉冲光，“信标显示前哨站有基础防御系统，只要能到达三百米范围内就安全了。”
澹台月已经处理完夏侯薇的肩膀伤口，转向褚修远：“你的能量...感觉不一样了。”
褚修远点头，没有解释。他转向宇文杰：“干扰器，现在。”
宇文杰按下按钮，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新纪元士兵的通讯瞬间中断，他们的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混乱。
“走！”
夏侯薇第一个冲出掩体，步枪精准点射，两名试图包抄的士兵应声倒地。宇文杰紧跟其后，虽然脚步踉跄，但手中的设备已经开始为下一步做准备。澹台月保持在中间位置，医疗枪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褚修远断后。他的守夜人能量在指尖凝聚，不是强大的冲击波，而是精准的干扰束。每一次出手都恰好打断敌人的瞄准或者破坏他们的能量武器平衡。
这种精细操控消耗的能量很少，但需要极高的专注度。他能感觉到每一道能量束的轨迹，就像用手指轻轻拨动琴弦。
新纪元士兵很快反应过来，火力开始集中。但褚修远已经计算好了每一个掩体的位置和移动时机。他像在下一盘复杂的棋，提前三步预判了所有可能的攻击路线。
“左转，避开那个冰裂缝！”他喊道，声音在风雪中依然清晰。
夏侯薇毫不犹豫地转向，刚好避开了一个被积雪覆盖的裂缝。后面的追兵就没这么幸运了，两名士兵直接摔了进去。
宇文杰回头看了一眼，眼神复杂。
两公里的距离在平时不算什么，但在枪林弹雨中显得格外漫长。褚修远能感觉到能量的消耗，虽然单个技能消耗很少，但持续使用还是让他的储备在缓慢下降。
更重要的是，他注意到夏侯薇偶尔投来的目光中的疑虑，宇文杰欲言又止的表情，澹台月治疗他手臂擦伤时微微的停顿。
他们注意到了他的变化。不仅是能力的提升，还有那种近乎冷酷的计算和预判。这不像他们认识的那个谨慎甚至有些社恐的便利店夜班员。
前哨站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中。那是一个半埋在地下的结构，入口处有微弱的能量屏障闪烁。
“最后五百米！”夏侯薇喊道，换上了最后一个弹匣。
新纪元的追兵也意识到了他们的目标，火力变得更加密集。一枚火箭弹拖着尾焰飞来。
褚修远抬手，一道细微的能量束精准地击中火箭弹的引导装置。火箭弹在空中歪斜了一下，撞上前方的冰壁爆炸。
爆炸的冲击波让所有人都踉跄了一下。宇文杰的设备脱手飞出，在雪地上滑行。
“别管它！”褚修远喝道，“继续前进！”
宇文杰犹豫了一瞬，还是转身继续奔跑。那个设备里存有他们这段时间收集的所有数据。
三百米。前哨站的防御系统检测到他们的接近，能量屏障变得更加明亮。
二百米。新纪元的改造者终于追了上来，三个高大的身影在风雪中显得格外狰狞。
一百米。夏侯薇打光了最后一发子弹，把步枪当做棍棒握在手中。
五十米。褚修远感觉到能量储备已经降到危险线以下。他咬牙，再次凝聚能量，这次不是干扰，而是一道强光。
强光暂时致盲了追兵，为他们争取到了最后几秒钟。
第一个触碰到能量屏障的是夏侯薇。屏障识别出她身上的守夜人装备成分，开启了一个临时入口。
“快！”
四人先后冲进入口，能量屏障在身后闭合。新纪元士兵的子弹打在屏障上，只激起一圈圈涟漪。
安全了。
宇文杰直接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澹台月立刻开始检查每个人的伤势。夏侯薇靠在墙上，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褚修远。
前哨站内部很简陋，只有几个房间和基础的生活设施。但能源系统还在运作，提供着光和热。
“解释。”夏侯薇直截了当。
褚修远从口袋里掏出晶体，把它放在中央的控制台上。晶体自动嵌入一个凹槽，前哨站的系统被完全激活。
“我们有三...不，现在只剩七十一小时了。”他看着控制台上显示的倒计时，“要完成一个可能拯救两个文明的任务。”
宇文杰抬起头：“两个文明？”
“守夜人和收割者。”褚修远简单解释了他与融合体的相遇和基因信息封存计划，“需要大量的设备和能量，远超我们现有的。”
澹台月处理完最后一道伤口，转向他：“你的能量控制...变得很不一样。”
褚修远点头：“传承的代价。总量减少了，但精度提升了。”
他注意到三人交换的眼神。那是混合着惊讶、疑虑和一丝不安的眼神。
“所以你现在...”宇文杰斟酌着用词，“更接近守夜人了？”
“我还是我。”褚修远平静地说，“只是...看到了更多，理解了更多。”
他走到控制台前，调出周围区域的地图。新纪元的部队已经包围了前哨站，但暂时无法突破能量屏障。
“屏障能维持多久？”夏侯薇问。
“最多十二小时。”褚修远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点，“新纪元在这三个位置设置了干扰器，阻止我们传送离开。同时，他们正在调集更多兵力。”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标出几个可能的突围路线和资源点。
“我们需要三样东西：足够的纯净能量晶核、一个稳定的时空裂缝发生器、还有...”他停顿了一下，“守夜人实验室里的基因编码器。”
宇文杰吹了声口哨：“这些东西都不好搞。特别是最后一个，守夜人实验室在几百公里外，而且肯定被新纪元重点看守。”
“所以我们分头行动。”褚修远开始分配任务，“夏侯和我去获取能量晶核，最近的一个矿点在西北方向二十公里处。宇文和澹台月去拿裂缝发生器，东南方向的废弃研究所有可能找到。”
“那基因编码器呢？”澹台月问。
褚修远调出实验室的详细结构图：“那里防守太严密，不适合强攻。我另有计划。”
夏侯薇走到他身边，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敌方标记：“你确定这个计划可行？我们只有四个人，而新纪元至少有二百人在这片区域。”
“不是四个人。”褚修远指向地图上的一个隐蔽山谷，“那里有一支山岳堡垒的残部，大约三十人。赵铁峰应该在其中。”
宇文杰皱眉：“赵铁峰？你确定要相信他？上次他可是在我们装备里装了追踪器。”
“不需要相信他。”褚修远平静地说，“只需要利用他们吸引新纪元的注意力。同时...”
他调出另一个界面，显示的是新纪元指挥部的通讯频率。
“我会给他们制造一些内部问题。”
夏侯薇盯着他看了很久，终于点头：“好，按你说的做。”
决定已经做出，但空气中的紧张感并没有消散。褚修远能感觉到同伴们的疑虑，就像能感觉到空气中细微的能量波动一样清晰。
信任危机，比能量消耗更棘手的问题。
他走到前哨站的观察窗前，看着外面越来越多的新纪元部队。风雪中，那些士兵的身影如同鬼魅。
七十一小时。两个文明的命运。还有四个人的信任。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框，计算着每一个可能的变量。这一次，没有犯错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