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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誉的声音并不响亮。

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

狠狠地砸在擂鼓山山谷中每一个人的心上。

“还有谁,想试试的?”

平淡的问话。

此刻却蕴含着令人窒息的霸道与威严。

整个山谷。

死寂无声。

连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

数百名江湖豪客。

此刻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目光惊惧地看着那个负手而立的白衣青年。

他站在那里。

白衣胜雪。

纤尘不染。

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

与他毫无关系。

可正是这份从容。

更让人心底发寒。

一招。

仅仅一招。

便将威名赫赫的吐蕃国师、先天境九重的绝顶高手大轮明王鸠摩智。

打得像条死狗一样嵌在山壁上。

生死不知。

那坚硬的岩壁。

如同烂泥一般。

被硬生生砸出一个人形凹坑。

边缘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鸠摩智镶嵌其中。

僧袍破碎。

面如金纸。

气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哪里还有半分吐蕃国师的威风。

哪里还有半分大明王的庄严。

分明就是个垂死的老人。

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

这需要何等磅礴的内力?

这需要何等精妙的控制?

众人无法想象。

也不敢想象。

宗师。

绝对是宗师境的存在。

而且。

看他那云淡风轻的模样。

气息平稳。

眼神清澈。

连衣角都没有乱上一分。

显然刚才那惊天一掌。

并未耗费他多少力气。

恐怕在宗师境中。

也绝非等闲之辈。

这等人物。

为何此前在江湖上籍籍无名?

“咕咚。”

“凶神恶煞”南海鳄神岳老三。

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只觉得口干舌燥。

喉咙里像是塞了一把沙子。

扛在肩上的那柄特制鳄嘴剪。

平日里挥舞起来虎虎生风。

此刻却重若千钧。

压得他肩膀生疼。

他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老大段延庆。

想从这位智计深远、武功高强的老大脸上找到一丝镇定。

或者是一点对策。

然而。

他失望了。

他发现这位一向深不可测的恶人之首。

那双古井无波的眼中。

此刻也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握着铁拐的右手。

青筋毕露。

竟也在微微颤抖。

那是抑制不住的惊悸。

段延庆的内心。

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本以为自己苦修数十年。

凭借段氏正宗心法。

加上这些年的奇遇与苦功。

功力已臻先天顶峰。

距离那传说中的宗师之境。

也不过一步之遥。

放眼天下。

能稳胜他的人寥寥无几。

除了少林寺那几位隐世不出的老僧。

以及丐帮的乔峰等有限几人。

他何曾怕过谁?

可眼前这个年轻人。

不。

这个怪物。

所展现出的力量。

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那一道金色龙吟。

那霸道绝伦的掌力。

刚猛无俦。

却又带着一股堂皇正气。

绝非邪魔外道。

那力量层次。

远在他的内力之上。

简直闻所未闻。

见所未见。

与之相比。

自己苦练多年的“一阳指”。

精妙或许有余。

但在这等绝对的力量面前。

简直就是孩童的玩意儿。

不堪一击。

他心中那点复国夺位的野望。

那点凭借武力夺回本该属于自己一切的念头。

在这一刻。

被段誉那轻描淡写的一掌。

打得粉碎。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

在真正的力量面前。

所谓的权谋。

所谓的算计。

是多么的可笑。

而在人群的另一角。

姑苏慕容复的脸色。

已经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那是一种混合了震惊、愤怒、嫉妒和难以置信的复杂神情。

他死死地盯着段誉。

目光像是要喷出火来。

眼神中充满了嫉妒、不甘。

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那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

缠绕在他的心头。

让他通体生寒。

他慕容复。

出身高贵。

乃是十六国时期大燕皇族嫡系后裔。

虽然国祚已断。

但皇族血脉犹存。

他身负复兴大燕的沉重使命。

自幼便被视为家族的希望。

被誉为武学奇才。

博览群书。

精通天下武学。

更与丐帮帮主乔峰并称“南慕容,北乔峰”。

名动江湖。

何等风光。

何等荣耀。

所到之处。

无不受到武林人士的敬仰与追捧。

可今天。

就在这擂鼓山。

他所有的骄傲。

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名声。

都被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

踩在了脚下。

碾得粉碎。

他亲眼看着与自己齐名。

甚至武功隐隐还在自己之上的鸠摩智。

那个精通火焰刀、小无相功的吐蕃国师。

被人像拍苍蝇一样。

一招秒杀。

干脆利落。

毫无反抗之力。

这带给他的冲击。

比自己亲自被打败还要强烈百倍。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身后的包不同和风波恶。

也是面如土色。

冷汗涔涔而下。

一向喜欢抬杠、口中离不开“非也非也”的包不同。

此刻嘴巴张了张。

喉咙滚动了几下。

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脖子。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所有的机变和口才。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

都显得苍白无力。

而好战成性、平日里叫嚣着“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风波恶。

更是双腿发软。

握着刀柄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那柄随他征战多年的钢刀。

此刻也仿佛失去了所有锋芒。

连拔出来的勇气都没有了。

段誉的目光。

仿佛没有焦点般在全场扫了一圈。

那目光平淡。

却带着一种俯视众生的漠然。

最终。

精准地落在了慕容复的身上。

如同鹰隼锁定了猎物。

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

那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轻蔑。

迈开步子。

不疾不徐。

闲庭信步般朝着慕容复走了过去。

脚步落在铺满落叶的地面上。

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在这死寂的山谷中。

显得格外清晰。

他每走一步。

慕容复的心脏就跟着重重地跳动一下。

那脚步声。

仿佛踩在他的心跳节拍上。

让他感到一阵阵窒息般的压力。

周围的武者。

仿佛感受到了那股无形却实质般的压力。

如同潮水般向两侧退开。

不由自主地。

为段誉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通路。

无人敢挡其锋。

“你就是‘南慕容’?”

段誉站定在慕容复三步之外。

这个距离。

对于高手而言。

已是生死一线。

他上下打量了慕容复一番。

从他那张勉强维持着镇定却难掩苍白的俊脸。

到他因为紧握拳头而微微颤抖的手。

那眼神。

平静无波。

就像是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

或者。

一件毫无价值的垃圾。

慕容复强忍着心中翻江倒海般的屈辱与怒火。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正是慕容复。

阁下是……”

“我是谁不重要。”

段誉摆了摆手。

随意地打断了他的话。

仿佛连听他说完一句完整话的兴趣都欠奉。

语气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懒散与轻蔑。

“我只是好奇。”

他顿了顿。

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

刮过慕容复的脸。

“一个亡国之奴。”

“背负着一个早已被扫进历史垃圾堆的所谓皇族血脉。”

“哪来的勇气。”

“天天把‘复国’二字挂在嘴边?”

“像只聒噪的乌鸦。”

“扰人清静。”

轰。

此言一出。

不亚于又一道天雷。

在山谷中炸响。

如果说刚刚那一掌。

是力量上的绝对碾压。

那么现在这句话。

就是对他慕容复人格、尊严。

乃至慕容氏历代先祖。

以及他毕生信念最无情、最彻底的践踏。

诛心之言。

莫过于此。

“你……”

“你说什么?!”

慕容复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布满了血丝。

浑身的血液“嗡”的一下直冲头顶。

额头上青筋暴起。

英俊的面容因极度的愤怒而扭曲。

变得有些狰狞可怖。

从小到大。

何曾有人敢如此对他说话?

何曾有人敢如此羞辱他慕容世家?

“我说。”

段誉脸上的笑意更浓。

但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

只有冰冷的嘲讽。

话语却愈发冰冷刺骨。

字字如刀。

“你。”

“还有你那所谓的‘大燕国’。”

“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沉浸在过去荣光的可怜虫。”

“看不清现实的蠢货。”

“痴心妄想。”

“沐猴而冠。”

“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住口!”

慕容复终于被彻底激怒。

理智的弦“嘣”的一声彻底断裂。

脑海中一片空白。

只剩下无尽的屈辱和杀意。

他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声音嘶哑。

再也顾不得什么实力差距。

什么宗师威严。

什么风度气量。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不惜一切代价。

杀了眼前这个羞辱他先祖。

践踏他梦想。

将他尊严踩入泥泞的狂徒。

“小子。”

“纳命来!”

一声饱含杀意的爆喝。

慕容复身形暴起。

将身法催动到极致。

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

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

体内真气疯狂涌动。

汇聚于指尖。

化作一道凝练至极、凌厉无匹的指风。

破空有声。

直点段誉的眉心要害。

快如闪电。

狠辣决绝。

正是姑苏慕容家威震江湖的绝技。

参合指。

意寓“参合陂之战”。

带着历史的惨烈与决绝。

这一指。

汇聚了他先天初期的全部功力。

含怒而发。

威力更胜往常。

指风未至。

一股森然冰冷的劲气已经先行抵达。

刺得段誉眉心的皮肤微微发凉。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为之凝结。

在场的江湖人士无不色变。

暗自心惊。

这“南慕容”之名。

果然名不虚传。

盛名之下无虚士。

这一指的精妙与狠辣。

绝非寻常高手所能抵挡。

一些修为稍弱者。

甚至感到眼睛被那指风所刺。

微微生疼。

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然而。

面对这石破天惊、足以洞穿金石的一指。

段誉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眼神依旧平淡。

仿佛袭来的不是杀招。

而是一缕清风。

他甚至连手都懒得抬。

依旧负手而立。

姿态闲适。

就在那凌厉无比的指风即将触及他眉心的刹那。

距离皮肤只有一寸不到。

慕容复眼中甚至已经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

异变陡生。

“嗤。”

一道几不可闻的轻响。

如同春风拂过柳叶。

微不可察。

一道无形无质。

无色无相。

却锋锐到了极点的气劲。

后发先至。

从段誉垂在身侧的右手食指指尖悄然迸发而出。

无声无息。

却又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

快。

快到极致。

超越了思维的速度。

后发而先至。

慕容复只觉得眼前一花。

视线中段誉的身影似乎模糊了一下。

一股无法抗拒、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

已经精准无比地点在了他全力施为的参合指指尖之上。

那股力量。

至刚至阳。

又带着一股无坚不摧的锐利。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啊。”

慕容复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与难以置信。

他只觉得自己那凝聚了全身功力的指力。

在那股力量面前。

如同鸡蛋碰上了石头。

瞬间土崩瓦解。

一股霸道绝伦、远超他想象的精纯内力。

顺着他的指尖经脉。

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疯狂涌入。

势如破竹。

瞬间摧毁了他手臂经脉中的所有抵抗。

剧痛钻心。

他整个人如同被一柄万钧巨锤正面轰中。

又像是被高速行驶的奔马撞了个正着。

那股巨大的力量让他完全无法抵御。

身形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而出。

右手食指和中指。

以一种绝对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

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扭曲。

森白的骨茬甚至刺破了皮肉。

暴露在空气之中。

鲜血如同泉涌。

瞬间染红了他的手掌和衣袖。

剧痛让他整张脸都扭曲变形。

一招。

仅仅一招。

破了名震江湖的参合指。

废了慕容复两根手指。

更是重创了他的经脉。

“公子。”

“公子爷。”

风波恶和包不同惊骇欲绝。

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们惊呼出声。

连忙抢上前去。

想要接住倒飞而来的慕容复。

两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公子爷竟然连一招都接不下?

这怎么可能?

可就在此时。

更让他们魂飞魄散的一幕发生了。

段誉的身影。

不知何时。

如同鬼魅般。

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又如同瞬移一般。

出现在了慕容复倒飞的轨迹之上。

恰好挡住了风波恶和包不同的去路。

他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白衣飘飘。

纤尘不染。

仿佛刚刚那雷霆一击。

废掉慕容复手指的不是他一般。

气息平稳。

眼神淡漠。

他看着满脸痛苦、惊骇与不敢置信的慕容复。

如同看着一只挣扎的蝼蚁。

缓缓抬起了右脚。

动作并不快。

甚至带着一种优雅。

然后。

在所有人呆滞、惊恐、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

轻轻地。

随意地。

向下一踩。

如同踩死一只蚂蚁。

“嘭。”

一声沉闷的巨响。

这一脚。

看似轻描淡写。

没有带起半点风声。

却仿佛踩着某种天地至理的节点。

蕴含着某种玄奥的韵律。

正正地。

踩在了慕容复的胸膛膻中穴之上。

那里是人体气海枢纽。

慕容复那原本急速倒飞的身影。

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

戛然而止。

悬停在半空中一瞬。

然后以比倒飞时更快的速度。

如同一颗从天而降的陨石般。

无可抗拒地。

狠狠地砸向了坚实的地面。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地面猛烈一震。

烟尘冲天而起。

碎石如同暗器般向四周激射。

吓得附近的人连连后退。

待得烟尘稍稍散去。

只见地面上。

赫然被砸出了一个半人深的人形坑洞。

慕容复如同一条死狗般躺在坑底。

面如金纸。

气若游丝。

“哇。”

他猛地张开嘴。

喷出一大口混杂着暗红色内脏碎块的鲜血。

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和坑底的泥土。

他浑身骨骼不知断了多少根。

胸膛明显凹陷下去一块。

显然是胸骨尽碎。

他脑袋一歪。

双眼翻白。

彻底昏死过去。

曾经的翩翩公子。

曾经的南慕容。

此刻躺在冰冷的土坑里。

浑身血污。

狼狈不堪。

与乞丐无异。

两招。

干净利落的两招。

没有多余的花哨。

没有激烈的缠斗。

只有绝对的力量碾压。

名满天下。

与北乔峰齐名的“南慕容”。

姑苏慕容复。

败。

而且。

败得如此彻底。

如此凄惨。

如此狼狈。

比之前嵌在山壁上的鸠摩智。

还要不堪。

“嘶。”

全场响起一片整齐划一的倒吸凉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

头皮阵阵发麻。

如果说之前击败吐蕃国师鸠摩智。

众人还只是震惊于他那深不可测的实力。

那么现在。

轻描淡写地碾压并残忍地践踏了慕容复。

他们心中剩下的。

就只有纯粹的。

深入骨髓的恐惧了。

这不仅仅是一个实力高强的宗师。

这是一个真正的煞星。

一个杀伐果断。

出手狠辣。

言语诛心。

视天下英雄如无物。

睥睨众生的魔君。

他根本不在乎什么名声。

不在乎什么江湖规矩。

不在乎对方是什么身份。

招惹了他。

就是这般下场。

阿紫的一双美眸中。

异彩连连。

闪烁着兴奋和崇拜的光芒。

几乎要化作实质的爱意将段誉淹没。

她只觉得此时的段誉。

充满了无可抗拒的魅力。

比她那个喜欢听人吹捧的师父丁春秋。

不知强了多少万倍。

她飞奔上前。

如同乳燕投林。

一把抱住段誉的手臂。

用自己青春火热、柔软曼妙的身材紧紧贴着他。

仰起俏脸。

满脸都是毫不掩饰的崇拜与迷恋。

娇声软语道。

“段郎。”

“你好厉害呀。”

“真是太厉害了。”

“比那个什么狗屁‘南慕容’厉害一千倍。”

“一万倍。”

“不。”

“根本就不能比。”

“他给你提鞋都不配。”

段誉脸上那冰冷的漠然稍稍消融。

露出一丝温和。

他宠溺地摸了摸阿紫的头。

仿佛在安抚一只撒娇的小猫。

目光却若有若无地。

瞥向了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

被星宿派弟子簇拥着的角落。

那里。

一顶装饰华丽、缀满各种古怪饰品的大轿子格外显眼。

轿帘微微掀开了一角。

一张保养得宜。

平日里仙风道骨、此刻却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惨白扭曲的老脸。

正偷偷向外张望。

正是自称“星宿老仙”的丁春秋。

此刻的丁春秋。

浑身上下抖如筛糠。

宽大的星宿派掌门衣袍如同被风吹动的树叶般簌簌作响。

冷汗早已浸透了他内里的衣衫。

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带来极度的不适。

但他浑然不觉。

他看到了。

他什么都看到了。

鸠摩智。

那个吐蕃国师。

一身密宗武功诡异强悍。

连他也要忌惮三分。

慕容复。

姑苏慕容家的传人。

斗转星移神妙无方。

参合指凌厉绝伦。

这两个哪一个不是江湖上跺跺脚都能引得一方震动的大人物?

是能与他丁春秋平起平坐。

甚至在某些方面让他也感到棘手的存在。

可是在那个恶魔面前。

却连两招都走不过。

不。

甚至不能说是走过招。

根本就是毫无反抗之力地被碾压。

被蹂躏。

他猛地想起了数日前。

在那破旧的山神庙中。

自己也是这样。

连对方如何出手都没看清。

只觉得眼前一花。

一股淡金色、柔和却又坚不可摧的罡气凭空出现。

然后。

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时已是深夜。

浑身酸痛。

内力滞涩。

那一瞬间的无力与绝望。

如同冰冷的深渊。

此刻再次将他吞噬。

将他淹没。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

身后那几个平日里对他阿谀奉承、溜须拍马最厉害的亲传弟子。

此刻正用极力压低。

却依旧因为恐惧而带着颤音的声音窃窃私语。

“天呐。”

“那位‘仙君’。”

“竟然恐怖如斯。”

“连慕容公子都……”

“师父他老人家。”

“之前好像也是被这位仙君一招就……”

“嘘。”

“小声点。”

“你不要命了?”

“不过……”

“我听那日侥幸逃回来的弟子说。”

“那天大师兄摘星子不服气。”

“想为师父报仇。”

“结果冲上去还未近身。”

“离着还有七八丈远呢。”

“就被那人看都未看一眼。”

“随手一道气劲隔空打飞出去。”

“撞断了好几棵树。”

“吐血昏迷了三天三夜。”

“到现在还下不了床。”

“什么?”

“大师兄可是后天三重的修为啊。”

“是我们之中除了师父最强的了。”

“竟然……”

“连近身都做不到?”

“这么说来。”

“师父他老人家威震天下的‘化功大法’。”

“在那位仙君面前。”

“岂不是……”

“岂不是和我们这些徒子徒孙练的三脚猫功夫没什么区别?”

“根本连施展的机会都没有?”

这些话。

如同最恶毒、最锋利的钢针。

一根根。

狠狠地扎进丁春秋的心里。

刺穿了他所有的伪装和骄傲。

他引以为傲的化功大法。

他煞费苦心、用尽手段营造出的“星宿老仙”威严与恐怖形象。

在这一刻。

被剥得干干净净。

体无完肤。

他现在无比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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