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的声音很轻。
轻得像一片雪花,落在灼热的皮肤上,瞬间融化,却留下刺骨的寒意。
这轻飘飘的问话,却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精准地刺入了阿朱最柔软的心房。
是吗。
他们……还能算是人吗。
那些污言秽语,不是人言。
那些淫邪目光,不是人眼。
那将活生生的人视作可以随意践踏、玩弄的草芥的姿态,绝非人性。
阿紫那绝望中带着癫狂的倔强,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她心上来回拉扯。
她可以忍受自己的苦难。
却无法眼睁睁看着血脉相连的妹妹,在她眼前被这群披着人皮的畜生,拖入更深、更黑暗的地狱。
阿朱的身体,停止了颤抖。
一种奇异的、冰冷的平静,如同深冬的湖面,迅速冻结了她所有的恐惧与彷徨。
她静静地看着。
看着那刀疤脸独眼龙扭曲的狞笑。
看着周围那些喽啰贪婪的嘴脸。
看着被围在中央,像一只被逼到悬崖边,明明浑身都在害怕得发抖,却还要龇着牙,试图用最后一点凶狠保护自己的小兽般的妹妹。
原来。
这就是阿紫日日面对的世界。
一个没有光,没有温度,只有弱肉强食,只有毒计与背叛的残酷炼狱。
她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闪过曼陀山庄的茶花,闪过慕容公子温和的笑容,闪过燕子坞的碧波荡漾……那些她曾以为的,世界的全部模样。
然后。
这些画面,如同被投入烈火的丝绸,寸寸燃烧,化为灰烬。
再睁开时。
那双总是含着江南烟雨,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眸子里,所有的柔软、所有的良善、所有的犹豫,都已褪尽。
只剩下。
一片荒芜的、死寂的、万载玄冰般的严寒。
“公子……”
她开口了。
声音平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不起一丝涟漪,却散发着足以冻裂灵魂的寒意。
“把他们……”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确认自己即将说出的,是多么沉重的话语。
也像是在亲手,斩断自己与过去那个纯善世界的最后一丝联系。
“……都杀了。”
这五个字。
轻飘飘的五个字。
却仿佛抽干了她全身的力气,也冻结了树下大殿中,所有的喧嚣。
阿紫猛地抬头。
那双写满了疯狂与戒备的眸子,死死盯住了树上那个与她容貌一般无二,气质却截然不同的女子。
杀了?
都杀了?
这个看起来比她还要柔弱,蠢得像是话本里才会存在的,所谓的“姐姐”?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知不知道星宿派是什么地方?
她知不知道这些师兄们的手段有多毒辣,功夫有多诡异?
她凭什么?
就凭她身边那个,看起来除了皮相一无是处的小白脸?
荒谬!
简直是天大的荒谬!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荒谬、愤怒,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微弱的期盼,在她心底疯狂滋生。
不等这复杂的情绪发酵。
树上的那道白影,动了。
段誉揽着阿朱的纤腰,如同九天之上垂落的一缕云气,又像是被清风托举的柳絮,悄无声息地,落在了破败大殿的门口。
姿态优雅从容。
仿佛不是踏入修罗杀场,而是闲庭信步于自家后院。
他的出现,瞬间攫取了大殿内所有的视线。
那刀疤脸独眼龙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横肉抖动,露出一个更加狰狞恐怖的狞笑。
“小子!”
他声音沙哑,如同破锣。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正好!拿你给爷爷们助助兴!”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段誉的目光,根本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哪怕一瞬。
这个男人,只是微微侧过头,用一种近乎宠溺的,温柔得能让人沉溺其中的语气,对着怀里的阿朱,以及殿中僵立的阿紫,轻声说道:
“你们两个,先出去。”
他的声音不高。
却像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然后。
他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一丝哄劝,仿佛在让心爱的女孩避开一场不怎么雅观的杂耍。
“捂上耳朵。”
“接下来的场面,有点血腥。”
“女孩子家,还是不要看了为好。”
这轻描淡写的话语,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瞬间。
点燃了所有星宿派弟子暴虐的神经。
死寂之后,是更加癫狂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我听到了什么?他让我们出去?”
“这小子是吓傻了吧?还是从哪个戏台子上跑下来的?”
“血腥?老子玩过的血腥,比他吃过的饭都多!”
“师兄,别跟他废话,剥了他的皮,给兄弟们乐乐!”
刀疤脸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眼泪几乎都要飙出来。
他指着段誉,对着脸色煞白的阿紫,怪声怪气地叫道:
“小师妹!眼光不错嘛!”
“这小白脸长得是真他娘的俊!比画上的还好看!”
“可惜啊,脑子坏了!”
“不过没关系!”
他舔了舔乌黑的嘴唇,眼中射出残忍兴奋的光。
“等师兄我把他做成人…,剥下他这张完美无缺的皮,给你当面具玩儿!”
“你一定会爱不释手的!哈哈哈哈!”
阿紫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没有一丝血色。
她不是担心这个陌生男人的生死。
她是想到了星宿派那些令人毛骨悚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酷刑。
想到那些被做成人…,被剥皮抽筋的同门惨状。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尽了全身力气,尖声叫道:
“你快走!滚啊!”
“他们不是你能对付的!你会死得很难看!”
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与……一丝焦急。
然而。
段誉对她的话,如同对星宿派众人的污言秽语一般,充耳不闻。
他的目光,越过狂笑的众人,落在阿紫身上。
那目光。
平静。
深邃。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威严。
“出去。”
他再次开口。
只有两个字。
然后,语气微缓,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听话。”
这两个字。
像是一道惊雷。
劈入了阿紫混乱的脑海。
她浑身剧烈地一颤。
那双充满了戒备、疯狂与绝望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某种名为“茫然”的情绪。
鬼使神差地。
她的身体,先于她的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仿佛被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
阿朱更是没有丝毫犹豫。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快步走到阿紫身边,不由分说,一把紧紧抓住了妹妹那冰凉得吓人,还在微微颤抖的手。
“走。”
阿朱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们出去。”
“不要打扰公子。”
“等什么!都给老子留下吧!”
刀疤脸的耐心,终于彻底耗尽。
被如此无视,被如此轻蔑,让他暴怒如狂!
他怪叫一声,体内毒功疯狂运转,周身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之气。
身形如一头压抑许久终于扑出的饿虎,带着一股肉眼可见的淡黑色毒风,五指成爪,指甲乌黑发亮,直取段誉的面门!
这一爪。
快!狠!毒!
是他浸淫多年的“腐尸毒掌”的杀招!
掌风过处,连空气都似乎发出了被腐蚀的嗤嗤声响。
他有绝对的自信。
就算是一流高手,被这毒掌擦破一点油皮,也必定浑身溃烂,哀嚎三日而亡!
“公子小心!”
阿朱目睹此景,心胆俱裂,几乎是本能地,就要挣脱阿紫的手,扑上前去,用自己的身体为段誉挡住这歹毒的一击。
阿紫也吓得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那即将发生的惨状。
然而。
面对这足以开碑裂石、腐肉蚀骨的一击。
段誉。
甚至连眼皮。
都没有抬一下。
他的姿态,依旧那般闲适。
仿佛眼前扑来的,不是索命的毒掌,而是一只惹人厌烦的苍蝇。
就在那双乌黑的毒爪,即将触碰到他洁白如雪的衣角的刹那。
他动了。
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动的。
或许。
他根本就没动。
只是意念微动。
“嗖——!”
一道无形无质,却凌厉无匹的剑气。
不。
那甚至不能称之为剑气。
那更像是一道规则。
一道来自更高层次存在的,冰冷的,无情的,判定死亡的规则。
后发。
先至。
“噗——!”
一声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闷响。
像是熟透的果子,从枝头坠落,砸在松软的泥土上。
刀疤脸前扑的凶猛势头,骤然僵住。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按下了暂停键。
他脸上那狰狞狂笑的表情,凝固了。
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骇。
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是浓浓的,无法理解的茫然。
他那只独眼,努力地,一点一点地,向下转动。
视线艰难地聚焦在自己的胸口。
在那里。
一个拇指粗细,前后通透的窟窿,不知何时,已然出现。
没有鲜血立刻喷涌。
只有一丝丝焦糊的气味,从洞穿的边缘散发出来。
仿佛是被极高温度的东西,瞬间灼烧而过。
他张了张嘴。
想要发出点什么声音。
或许是不甘的怒吼。
或许是临死的诅咒。
但涌出的。
只有大股大股暗红色的,混合着内脏碎块的浓稠血液。
“呃……”
一声短促到极致的,意义不明的音节,从他喉咙深处挤出。
然后。
他高大的身躯,失去了所有支撑。
像一堵被抽掉了根基的土墙。
又像一截彻底腐朽的烂木头。
“嘭!!”
重重地。
砸落在布满灰尘和杂草的地面上。
溅起一圈小小的烟尘。
抽搐。
仅仅两下。
便彻底归于死寂。
那只独眼,依旧圆睁着。
死死地盯着大殿破败的屋顶。
仿佛至死,都无法理解,自己究竟遇到了什么。
秒杀!
真正的,毫无悬念的,碾压式的秒杀!
一个在星宿派中也算好手,能让无数江湖人闻风丧胆的二流武者。
在这个白衣男子面前。
脆弱得。
就像一张纸。
连让对方移动一步,甚至抬眼看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整个大殿。
再一次。
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比上一次,更加彻底,更加深沉,更加令人窒息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星宿派弟子脸上的狂笑、淫邪、残忍,都像是被冻结的面具,僵硬地挂在脸上。
然后。
面具碎裂。
露出底下最原始的,最无法掩饰的,如同见了九幽恶鬼般的恐惧!
“啊——!!!”
不知是谁,率先发出了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
这声尖叫,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
“鬼!他是鬼!!”
“跑!快跑啊!!”
“大师兄死了!快逃命!!”
崩溃了。
所有的勇气,所有的凶戾,在这一指之下,彻底崩溃,烟消云散。
剩下的七八个弟子,屁滚尿流,哭爹喊娘,如同无头的苍蝇,发疯似的向着大殿那破败的后门,以及两侧残破的窗户逃窜而去。
只想离那个白衣恶魔,远一点,再远一点!
阿朱和阿紫。
也早已被这电光火石之间,血腥而震撼的一幕,惊得呆立当场。
阿朱的手,紧紧捂住了嘴,美眸圆睁,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
她知道公子武功很高。
却从未想过。
高到了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
阿紫更是如同泥塑木雕。
大脑一片空白。
只有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刀疤脸的尸体,盯着那个致命的伤口。
化功大法?
不对!
抽髓掌?
也不是!
这是什么武功?
不!
这根本不是武功!
这是妖法!是仙术!
是根本无法理解的力量!
“走吧。”
段誉那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
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一手一个,揽住姐妹俩那不盈一握,此刻却显得有些僵硬的腰肢。
脚下微动。
凌波微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白色残影。
仿佛瞬移一般。
下一刻。
三人已经安然置身于山神庙外,那清冷的月光与呼啸的山风之中。
几乎就在他们离开大殿的同一瞬间。
“噗!”
“噗噗噗噗——!”
一连串密集而短促的,如同烧红的刀子切入牛油般的闷响,从漆黑的大殿内部,接连爆开!
声音不大。
却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穿透力。
紧接着。
是几声短暂到极致,凄厉到扭曲,完全不似人类能够发出的惨嚎!
“啊——!”
“不……”
但那惨嚎,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掐断了脖子。
刚刚升起,便戛然而止。
仿佛从未出现过。
整个世界。
只剩下山风吹过破庙缝隙发出的呜咽声。
如同鬼哭。
整个山神庙,再次被无边无际的死寂所吞噬。
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开始从庙门的缝隙,从破开的窗口,丝丝缕缕地弥漫出来。
与清冷的山风混合在一起。
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息。
阿朱的脸色苍白。
娇躯依旧靠在段誉怀中,微微颤抖着。
不是害怕那些死人。
而是震撼于这雷霆万钧,却又轻描淡写般的手段。
更是因为自己那句“都杀了”之后,所带来的,如此直接而残酷的后果。
她亲手……推动了这场杀戮。
阿紫。
则是死死地盯着那洞开的、如同巨兽狰狞大口的庙门。
那张与阿朱一模一样的绝美俏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
只剩下极致的震撼。
极致的茫然。
以及……
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
死了。
真的。
都死了。
那些平日里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动辄打骂,将她视为可以随意欺凌的对象的师兄们。
那些让她不得不时时刻刻戴着面具,用尽所有心机去周旋,去讨好,去暗算,才能在夹缝中求生存的恶鬼……
在这个男人面前。
竟然……
脆弱得如此可笑。
连让他多出一指,甚至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这已经不是碾压。
这是……
抹杀。
如同神灵,随手拂去了衣角的尘埃。
这……
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这身皮囊之下,住的……真的是人吗?
清风拂过山岗。
带着更浓的血腥味,也带来了刺骨的凉意。
段誉缓缓松开了揽着两女腰肢的手。
动作自然流畅。
仿佛刚才不是弹指间灭了满殿的凶徒,只是信步闲庭,摘了几朵野花。
他转过身。
走到依旧僵立原地,眼神空洞的阿紫面前。
微微低下头。
月光洒在他完美的侧脸上,勾勒出清冷而优雅的线条。
“现在。”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
如同春日的暖风。
“安全了。”
这温和的声音。
听在阿紫耳中。
却比星宿海最阴寒的毒风,还要刺骨。
她猛地一个激灵。
像是从一场荒诞离奇的噩梦中惊醒。
涣散的眼神瞬间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段誉那张近在咫尺,俊美得不真实的脸庞。
恐惧!
警惕!
以及一种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巨大的慌乱,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她!
她像是被烈火烫到一般,猛地向后踉跄着退去,直到后背抵住一棵冰冷的树干,才勉强站稳。
“谁……谁要你多管闲事!”
她色厉内荏地尖声叫道,声音因为极致的紧张而微微变调。
双手下意识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一丝刺痛的清醒。
“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们假惺惺!”
“是死是活!都是我阿紫的命!”
阿朱闻言,心中如同被针扎一般刺痛。
她上前一步,眼中含着泪光,试图再次去拉妹妹的手。
“妹妹,你别这样……我们不是假惺惺,公子他真的是在救你啊!我们是你的……”
“别碰我!”
阿紫如同被毒蛇咬中,猛地挥开阿朱伸过来的手,眼神中充满了抗拒、疏离,还有一丝被看穿脆弱后的羞怒。
“谁是你妹妹!”
她几乎是嘶吼着。
“别在这里乱认亲戚!”
“我阿紫无父无母!天生地养!烂命一条!”
“就算今天死在星宿派,烂在臭水沟里,也用不着你们来可怜!来施舍!”
她用力地喊着。
用尽全身的力气,维持着那最后一层,保护自己的,尖锐的外壳。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不被那突如其来的,陌生的温暖所吞噬,所融化。
眼圈。
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一层水雾,迅速蒙上了那双漂亮的杏眼。
从小到大。
从她有记忆开始。
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有人,不是为了利用她,不是为了从她身上得到什么,而如此干脆利落,如此毫不犹豫地,为她大开杀戒。
第一次有人,将她从那令人窒息的泥沼与黑暗中,如此强势,如此不容置疑地,带离出来。
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
太过陌生。
太过炽热。
炽热得……让她感到恐惧。
她怕。
怕这只是一场虚幻的梦。
梦醒了,她依旧还是那个在毒虫堆里挣扎,在阴谋诡计中求存,永远不知道明天会不会被哪个师兄师姐拿去试药,或者随手杀掉的星宿派妖女。
段誉看着她这副外强中干,明明害怕得想要缩起来,却还要竖起全身尖刺的模样。
非但没有丝毫生气。
反而。
轻轻地。
笑出了声。
那笑声很低沉。
带着一丝玩味。
一丝了然。
还有一丝……让阿紫心跳骤然失序的,危险的磁性。
他一步上前。
无视了阿紫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警惕目光,直接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轻轻按住了她单薄而紧绷的肩膀。
迫使她。
与自己对视。
“你!”
阿紫又惊又怒,刚想挣扎,或者说出更恶毒的话来保护自己。
却猛地。
撞入了一双深邃如同浩瀚星空的眼眸。
那双眼睛里。
没有厌恶。
没有怜悯。
没有她惯常从别人眼中看到的那些情绪。
只有一丝淡淡的戏谑。
一丝仿佛掌控一切的霸道。
以及……
一丝让她心慌意乱,浑身发烫的,灼热的探究。
“你说的对。”
段誉缓缓开口。
声音不高,却像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魔力,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阿紫的心尖上。
“这不是假惺惺。”
“也不是可怜。”
他顿了顿。
目光扫过阿紫微微颤抖的睫毛,扫过她因为紧张而抿紧的,失去血色的唇瓣。
嘴角那抹笑意,愈发浓郁,也愈发……危险。
“因为。”
“你姐姐,是我的女人。”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宣告。
然后。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阿紫那双写满了慌乱与倔强的眸子里。
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那么从今天起。”
“你……”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欣赏着少女那几乎要停止呼吸的紧张模样。
“……叫我姐夫。”
“所以。”
段誉微微俯身,凑近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带着灼热气息的声音,轻轻说道:
“杀几个欺负我妹妹的垃圾……”
“需要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