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正睡得香甜。
他的睡颜安详,眉宇间往日那谦和温润的书卷气似乎被一种更深沉、更内敛的英气所取代,那是内力臻至化境后自然流露的雍容。
呼吸悠长而平稳,每一次吐纳都暗合着某种玄妙的韵律。
晋升宗师之境,不仅是修为的飞跃,更是精神层面的洗礼。
体内奔腾汹涌的北冥真气已彻底驯服,如温润的江河般在宽阔坚韧的经脉中自行流转,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精神识海一片澄澈空明,往日诸多武学疑难此刻回想起来,竟是豁然开朗。
他此刻只觉得神清气爽,通体舒泰,连带着睡眠都变得格外沉静。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身体轻盈得仿佛要羽化登仙,却又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意识沉浸在一种极深的安宁与满足之中,对外界的感知变得既敏锐又模糊。
那笑容里带着蚀骨销魂的慵懒,也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欲。
她从未体验过如此极致的快乐,也从未对一个男人产生过如此强烈的、深入骨髓的依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微弱的叩门声。
声音穿透厚重的门扉,经过庭院,再传入内室,已变得极其轻微,若有若无。
“咚……咚咚……”
节奏缓慢,带着一种试探性的迟疑,在这万籁俱寂的清晨时分,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清晰地荡开了涟漪。
段誉的眼皮动了动。
那浓密的长睫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但并未睁开。
意识深处似乎捕捉到了这丝异响,但沉溺于极致舒适与安宁中的身体却拒绝立刻响应。
身为宗师,他的感知何其敏锐,哪怕是百米外的一只蚊子振翅,都瞒不过他的耳朵。
这叩门声虽轻,却已如同在他静谧的识海中敲响了小鼓。
但这声音,却没能让他从酣睡中彻底清醒。
那无边春色留下的慵懒倦怠,那内力大进后的通体舒泰,以及怀中温香软玉的极致诱惑,共同编织成一张更加柔软而有力的网,将他更深地拉回黑甜的梦乡。
反倒是他怀里的康敏,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不满地嘤咛了一声。
那声音又娇又媚,带着浓重的鼻音和被人打扰的清梦的浓浓不悦。
她下意识地将脸颊更深地埋进段誉温暖结实的胸膛里蹭了蹭,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讨厌的噪音。
缓缓睁开了那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
初醒的眸子里氤氲着一层迷离的水汽,眼波流转间,尽是尚未褪尽的春情与被人强行从美梦中拽出的恼意。
“嗯……”
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动作间带着猫儿般的娇憨与媚态。
锦被滑落些许,露出大片雪白滑腻的肌肤和丰腴傲然的曲线,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出白玉般温润又致命诱惑的光泽。
“谁啊……这么大清早的,就来扰人清梦……”
康敏的语气里充满了被打扰的不悦,声音沙哑甜腻,像掺了蜜糖的抱怨。
每一个字都拖着慵懒的尾音,透出强烈的不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娇纵。
她现在只想和自己的段郎就这么腻在一起,直到天荒地老,任何外人,都是多余的。
任何试图打破这完美梦境的人,都让她从心底感到厌烦。
“咚咚咚!”
门外的敲门声,似乎因久未得到回应而变得急切了一些。
节奏加快了,力道也似乎加重了几分,显示出敲门人逐渐累积的焦虑。
段誉半睁开眼。
那双平日里清澈温润的眼眸,此刻因初醒而显得有几分朦胧,但眼底深处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与了然。
他看了一眼怀中尤物那娇嗔含怒的模样,非但不恼,嘴角反而微微一勾,露出一丝慵懒而了然的淡淡笑意。
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与磁性,低沉而富有穿透力。
“去看看。”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却自然而然地带着一种居高临下、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是力量带来的绝对自信,无需刻意彰显,已融入一言一行。
“嗯……”
康敏听话极了,方才那点娇纵与不满瞬间消失无踪,立刻化作一只最温顺乖巧的小猫。
她痴痴地仰起脸,在段誉那线条优美的脸颊上印下了一个带着浓郁依恋和占有意味的亲吻,这才恋恋不舍地、慢吞吞地掀开温暖的锦被。
“段郎,你再睡会儿,奴家去去就回。”
她的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带着十足的讨好与保证。
她随手从床畔的梨花木立凤衔珠屏风上抓起一件轻软透明的素色薄纱外衣,胡乱地披在身上。
纱衣根本掩不住其下曼妙起伏、玲珑有致的身体,反而在朦胧中更添了几分欲说还休的诱惑。
她赤着雪白的双足,纤足如玉,轻轻踩在微凉的金砖地面上,像一只夜行的猫,悄无声息却又风情万种地向着门外走去。
那半透明的纱衣,根本遮不住她那惊心动魄的春光,反而更添了几分欲说还休的朦... ...
康敏赤着雪白的玉足,踩在冰凉的地面上,一步三摇地朝着院门走去。
她的脸上,还带着彻夜欢愉后未曾消退的红晕,眉梢眼角,尽是藏不住的媚意与风情。
她拉开门栓,带着一丝不耐与高傲,打开了院门。
那门栓是黄铜所制,入手微凉,上面雕刻着简单的如意纹样,显露出这家主人过往的些许品味与家底。
她的动作带着明显的敷衍,只想尽快打发掉这不知趣的打扰者。
“谁啊?一大早的,还让不让人……”
话音戛然而止。
如同被利刃骤然切断,那娇嗔含怒的尾音突兀地消失在清晨微凉的空气里。
门外,站着一个衣着朴素、满脸皱纹的灰衣老婆婆。
那老婆婆低着头,身形佝偻得厉害,像一枚被秋风抽干了水分的枯叶,瑟缩在宽大破旧的灰布衣衫里。
康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与不解。
那目光如同审视一件不合时宜的垃圾,从对方花白的鬓角、布满深刻皱纹的额头,一直扫到那双枯瘦如柴、沾着些许泥污的手。
这老婆子与这精致门庭、与她自身刚刚经历的极致旖旎,形成了何等荒谬而刺眼的对比。
“老人家,你找谁?”
她懒洋洋地倚着门框,柔软的身体曲线在薄纱下愈发分明。
语气中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审视,那是女主人对不速之客、更是美艳妇人对衰老丑陋者的天然优越感。
然而,她却没有注意到。
在她开门的一瞬间,门外那个“老婆婆”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那是一种极致的震惊所带来的生理反应,仿佛全身的血液在刹那间冻结,每一块肌肉都变得僵硬如石。
阿朱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那轰鸣声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她的颅腔内部,震得她耳膜作响,眼前甚至出现了瞬间的模糊与发黑。
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了一个衣衫凌乱、秀发披散的绝美妇人。
那乌云般的秀发有些凌乱地铺散在肩头,带着几分欢好后的慵懒与媚态。
看到了她那件薄如蝉翼的纱衣下,若隐若现的曼妙酮体。
那身体的曲线惊心动魄,每一寸肌肤都在晨光与薄纱的遮掩下散发着成熟而饱经滋润的光泽。
看到了她脖颈与锁骨之间,那几点刺眼至极的殷红痕迹!
那痕迹如同雪地上落下的红梅,又如同某种宣告所有权的印章,带着不容错辨的、激烈情爱的气息,狠狠地灼伤了阿朱的眼睛。
更要命的,是随着院门打开,从里面飘出的那一股……一股让任何一个成年女子都瞬间明了的、混杂着男女气息的暧昧味道!
那味道温暖而糜艳,夹杂着昨夜未曾散尽的酒气、昂贵的脂粉香、以及一种更为原始和私密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阿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瞬间沉入了冰冷的深渊。
那手是如此的用力,攥得她心脏骤停,呼吸停滞,所有的血液都仿佛逆流回涌,让她四肢百骸一片冰冷。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越过康敏的肩膀,投向了院子深处那间虚掩着房门的卧室。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虽然看不真切,但她那聪慧绝顶的脑子,已经在一瞬间,将所有线索串联了起来!
一夜未归的段公子。
这个刚刚起身、春情荡漾的美艳寡妇。
这满身的、新鲜的、刺目的痕迹。
这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的淫靡气息。
一个让她如坠冰窟、手脚冰凉的答案,疯狂地冲击着她的理智!
那答案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瞬间剖开了她所有的侥幸与幻想,露出血淋淋的、不堪入目的真相。
不!
不会的!
段公子不是这样的人!
是那个在杏子林中虽身处险境却依旧保持着风度的翩翩公子。
他温文尔雅,待人至诚,他怎么会……怎么会和这样一个一看就水性杨花、风骚入骨的女人……
阿朱的身体,在宽大的灰布衣下,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起来。
那颤抖起初细微,继而变得剧烈,几乎要让她无法维持这佝偻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