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时烟抿紧了嘴唇,没有回应。
可那微微颤抖的肩膀,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沈聿风望着她沉默的背影,积压的委屈、不甘,汹涌而出。
他不再维持风度,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伤心,嘶吼问。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我为你付出了我所能给的一切,那么爱你,小心翼翼地呵护你,可你只是遇到了一点挫折,就可以义无反顾,头也不回地离开我?”
“而霍辰烨呢?他一次次伤害你,怀疑你,让你痛苦!他现在甚至已经订婚了,马上就要和别的女人结婚,组建新的家庭了!可你呢?你还是放不下他!”
“……时烟,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沈聿风在质问林时烟的同时,也在问自己。
他沈聿风也是优秀的豪门继承人,为什么他对林时烟付出了所有,林时烟心里还是只有霍辰烨?
他并不觉得自己比不上霍辰烨,可是为什么时烟就是看不见他?
为什么?
这一声声泣血般的“为什么”,砸在林时烟的心上。
让她无法回答,也无法辩驳。
滚烫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背对着他,肩膀耸动着,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充满愧疚的哽咽。
“对不起……学长……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
沈聿风的声音低沉下去,满是万念俱灰的落寞。
“我不想要你的对不起!林时烟,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的道歉!”
“我只想要......”
你回应我的爱。
林时烟捂住唇,不让自己哽咽出声。
沈聿风很好,好得让她无地自容。
可是,她不能再给他任何虚假的希望了。
她用力擦去脸上的泪水,强迫自己用决绝的语气,给出了最后的回应。
“学长,是我对不起你……你恨我吧,这样或许你会好受一点。但我真的……不能和你在一起。你保重!”
说完,她不再停留,拦下一辆出租车,弯腰迅速钻了进去。
车子启动,驶离。
沈聿风没有再阻拦,他只是颓然站在原地,望着那辆车子消失在街角。
阳光明媚,落在他身上却感受不到半点暖意,只有彻骨的寒冷。
霍辰烨!
沈聿风捏紧拳头,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恨意!
他把被林时烟拒绝的不堪和愤怒,全部都转移到了霍辰烨身上。
他觉得是霍辰烨的存在,林时烟才不肯接受他。
......
霍辰烨与沈聿风的接连出现,让林时烟心中充满了忐忑和不安。
生怕这来之不易的安宁生活,再次被无情打破。
逃离吗?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涌起疲惫。
从潮汐镇到这里,每一次都以为找到了避风的港湾,可结果呢?
只要根源问题没有解决,他们总有办法找到她,强势闯入她的世界,将她小心维护的平静搅得天翻地覆。
她真的累了,身心俱疲。
那么,说清楚?
林时烟在心里苦笑。
她和霍辰烨“说清楚”的次数还少吗?
争吵、斥责、冷言冷语……
她几乎用尽了所有方式,将他推离自己的生活。
可结果呢?他依然故我。
此刻,看着那个男人,毫无形象蹲在地毯上,陪着念念搭建积木城堡。
独自面对霍辰烨时,她尚可以用尖锐的铠甲保护自己,与他争执对抗。
可当面对孩子时,她所有的盔甲都化为了软肋。
念念看向霍辰烨时眼中那越来越浓的依赖和欢喜,像一根根无形的线,牵绊住了她。
孩子缺失的父爱,始终是她心底最无法弥补的愧疚。
她怎能忍心在儿子面前,将他期盼已久的父亲再次推开?
霍辰烨,似乎精准拿捏住了她这个致命的“死穴”。
他开始频繁地出现在这个小家里,姿态放得极低,理由也冠冕堂皇。
陪伴儿子。
在一次吃完晚餐后,霍辰烨环视着这间虽然整洁却简陋狭小的出租屋,眉头微蹙。
“这里太小了,环境也一般。我在附近看中了一套公寓,你和念念搬过去吧。”
林时烟想也没想就拒绝:“不用,我们住这里很好。”
霍辰烨看了她一眼,见她态度坚决,没有强求,但很快便有送货工人上门。
柔软舒适的真皮沙发;新地毯;厨房老旧的冰箱、洗衣机,客厅里电视机,甚至卧室的床和衣柜......
全都换成了智能且简约的高档货,连楼道里那盏接触不良、忽明忽暗的灯泡,都被他派人换成了明亮温暖的白炽灯。
林时烟看着几乎焕然一新的“家”,目瞪口呆。
她想要开口阻止,霍辰烨却抢先一步,理直气壮地说。
“这些东西不是给你的,是给我儿子的。我不想我儿子连个舒服的沙发和一张安稳的床都没有。”
他一句话,堵住了林时烟所有即将出口的抗议。
她看着念念在新地毯上开心打滚的样子,看着他用新彩笔在明亮的灯光下画画时专注的小脸。
那些拒绝的话便哽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她无法否认,这些物质上的改善,确实让念念的生活更舒适了些。
为了孩子......
这番大刀阔斧的“改造”动静不小,自然也引来了表姨的关注。
表姨心里还惦记着林时烟和张树华的事儿,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惋惜。
那张树华要工作有稳定工作,要人品(表面上)有人品。
又表现得那么有爱心,在她看来,实在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归宿。
她不明白林时烟为什么就铁了心要拒绝,生怕这孩子是因为过去的情伤而钻了牛角尖,错过了良缘。
这天,她提着一袋自己做的糕点,想着上门再好好劝劝林时烟。
走到那熟悉的门前,她抬手敲了敲门。
门很快被打开。
然而,站在门后的,却不是她预想中的林时烟,而是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
表姨长期生活在这民风淳朴的小城,见过最有派头的也不过是镇上的领导,何曾见过霍辰烨这般人物?
男人穿着看似简单却质感极佳的深色毛衣和长裤,面容英俊得近乎锐利,周身散发着一种长期居于人上的强大气场。
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让门口的狭小空间显得逼仄起来。
表姨瞬间惊住,眼睛瞪得老大,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抬头反复确认好几次门牌号。
没错啊!是她给时烟住的房子啊!
可这人是谁?
为什么出现在时烟家里?
她心里直打鼓,结结巴巴开口问。
“请、请问……你、你是谁啊?怎么……怎么在时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