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怎么做?”
林心雅问,她的声音还在抖,但眼神已经定住了。
“什么都不用做,”
李涅说,
“扛住就行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片灰白色的鬼蜮无声展开,只笼罩了林心雅周身一米左右的范围,
李涅抬手虚按,
还残留着暗红色鬼血的鬼发化作一道黑线,径直没入了林心雅的头顶。
没有伤口,没有血迹,甚至没有触感,
“啊——!”
随着鬼蜮收回,凄厉的惨叫撕裂了客厅的寂静。
林心雅整个人猛地弓起身子,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指甲陷进头皮。
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她头皮下蠕动,扎根。
“小雅!”
林娟尖叫着要扑上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
她跌坐在地,眼睁睁看着女儿痛苦地抓挠自己的头,
一撮撮原本柔顺的秀发随着她的抓挠大片脱落,飘散在地毯上。
而脱落的部位,新的头发正在长出,
乌黑的,仿佛拥有独立生命的长发,一根接一根从林心雅的头皮里钻出。
它们生长的速度快得骇人,十几秒钟就垂到了肩膀,
更恐怖的是,
那些头发像蛇一样缓慢地扭动,彼此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响。
林心雅跪倒在地,惨叫声渐渐变得嘶哑,
而那些头发还在生长,已经不止是头皮了,
发际线在向下蔓延,
一缕缕黑发从她的额头皮肤下钻出,爬过眉骨,
从鬓角蔓延到脸颊,细密的发根刺破皮肤,带出细小的血珠,
从后颈向下,钻进衣领,可以想象它们正在沿着脊椎向下延伸。
林心雅的身体开始抽搐,意识在痛苦中逐渐模糊,
她能感觉到,那些头发正在吞噬她,
每生长一寸,都在占据她的身体。
“失败了吗。”
李涅微微皱眉,看着眼前这具逐渐被黑色长发包裹的人形躯体。
驾驭第一只厉鬼,体内没有其余厉鬼的灵异刺激,并不会直接全面复苏,
而且,他已经帮忙压制了鬼发大半的灵异强度,
即便是普通人,抗住这种程度的灵异侵蚀可能性也很大,
但这个少女显然没能扛住。
“被我压制了灵异的厉鬼,驾驭起来竟然也能失败。”
他低声自语,语气里听不出是失望还是单纯的陈述。
“先生!”
一声凄厉的哭喊拉回了他的注意。
林娟几乎是爬过来的,
她跪倒在李涅脚边,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裤脚,
抬起头时那张与林心雅有六七分相似的脸上已经全是泪痕。
“先生,先生,求求你,救救她,救救小雅……”
她语无伦次地哀求,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她才十八岁,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是被我连累的……求你了,救救她,
你要什么都可以,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说到最后,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近乎疯狂的光,
她松开李涅的裤脚,颤抖着手抓住自己上衣的领口,
用力向下一扯——
“嘶啦。”
单薄的布料被撕裂,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和诱人的曲线。
在末世前,这具身体曾是她骄傲的资本之一,
此刻却成了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打动这个男人的筹码。
她跪直身体,让自己暴露得更多,
泪水混合着屈辱在脸上流淌,声音却更加哀切:
“求你了……只要救她,我随你处置,
怎么样都可以……求你了……”
客厅里鸦雀无声。
幸存者们远远躲开,没有人敢看这一幕,也没有人敢发出声音。
他们只是低着头,缩在角落,祈祷这场灾难不要波及自己。
李涅低头看着脚边的女人,
她确实很美,即使此刻满脸泪痕,衣衫不整,也依然有种破碎动人的风韵。
但李涅只是平静地看着,
因为这个相似的名字,他已经给了眼前这个少女一次机会。
一次,就够了。
她又有什么价值,值得他第二次出手?
“先生……”
林娟还在哭求,
她见李涅无动于衷,松开抓着他裤脚的手,
向后退了半步,然后俯下身,额头重重磕在地毯上。
“咚。”
沉闷的声响。
“求你了……”
她抬起头,额头上已经红了一块,又重重磕下去。
“咚。”
“救救她……”
“咚。”
“她才十八岁……”
“咚。”
“我只有她了……”
“咚。”
一声接一声,每一次都用尽全力。
即使有地毯缓冲,她的额头也很快从红肿变得破皮,渗出血丝。
血混着泪水滴落,在地毯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她像是不知道疼,只是机械地重复着磕头和哀求,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而另一边,林心雅的动静越来越小。
那些乌黑的长发已经彻底包裹了她的身体,形成一个不断蠕动的黑色茧状物。
惨叫声早已停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数细碎声音叠加在一起的窸窣声,
那是头发在生长,在摩擦的声音。
驾驭失败,少女已死,
厉鬼即将复苏。
黑色发茧开始向外蔓延,靠近它的地毯瞬间被染成深色,带着阴冷的灵异气息。
发茧的边缘,几缕头发如触手般探出,向四周延伸。
客厅里的温度又下降了几度。
幸存者们开始向门口挪动,有人已经摸到了门把手,准备一旦情况不对就夺路而逃。
就在这时,李涅动了。
他只是抬起右手,朝着那黑色发茧的方向,虚空一抓。
鬼发里面原本残留的鬼血开始释放出来,暗红色的火焰开始在鬼发上面不断燃烧,
随着磁力鬼的灵异发动,
这团燃烧着的人形火团被其一把捏在手中,
很快,火焰就熄灭下去,而所有蠕动的头发也变的无力垂落。
李涅拎着它,转身走向客厅一侧的玻璃展柜,
他抬手按在玻璃上。
镜面泛起涟漪,李涅将这团依附在尸体上的鬼发丢了进去。
镜面恢复如常,整个过程不过三五秒钟。
等林娟反应过来,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时,
只看见李涅站在展柜前,而女儿已经不见了。
“小雅呢?小雅呢?!”
她踉跄着扑过去,双手在展柜玻璃上拍打,却只摸到冰冷的镜面,
“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还给我!把她还给我!”
林娟死死瞪着他,眼中的哀求已经彻底烧尽,只剩下绝望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怨恨。
“你能救她的,对不对?”
她嘶哑着声音问,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你刚才压制了那些头发……你能救她的,对不对?”
李涅看着她,
“能。”
一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把刀,狠狠捅进了林娟的心脏。
“但,”
李涅接着说,声音平静得残酷,
“我前面说了。”
他顿了顿,确保每个字都清晰传入对方耳中。
“一次机会。”
林娟僵在原地,她张着嘴,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却缩成了针尖。
一次机会?
她这才想起了刚才,这个男人对女儿说的那句话:“我给你个机会。”
一次机会,给了,就是给了。
没抓住,就是没抓住,
没有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