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被再次推开时,陈默正趴在床底舔爪子上的血。听见熟悉的咋呼声,他猛地抬起头——是小胖,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水果和面包,额头上还挂着汗。
“陈默!我来了!”小胖把东西往床头柜上一放,扑到床边看了看,见床上的人还没醒,垮了脸,“咋还没醒啊……”
陈默从床底钻出来,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喵呜”声。
“哎?哪来的猫?”小胖吓了一跳,低头看见脚边的黑猫,“医院里还让养猫?”他蹲下来,盯着陈默身上的伤,“哟,这咋还带伤呢?跟谁打架了?”
陈默没理他的问题,用爪子轻轻刨了刨他的裤腿,然后纵身跳上病床,站在“自己”的枕头边。他看了眼床上昏迷的身体,又转过头,用爪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再指向床上的人,反复做了两遍。
小胖挠了挠头,看着这只黑猫:“你是说……他是你主人?”
陈默赶紧点头,发出急切的“喵喵”声。
“奇了怪了。”小胖嘀咕着,“我去他家也没见他养过猫啊……难道是这两天刚捡的?”他伸手摸了摸陈默的背,摸到结痂的伤口时,陈默忍不住抖了一下。“啧啧,还挺忠心,主人住院了,你还跑过来守着,估计是路上被别的猫欺负了吧。”
他拿起桌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通话记录停留在他和陈默的那通“猫叫电话”上。“刚才是你扒拉手机给我打的?”小胖对着陈默挑眉,“估计这小家伙无意中按到了。”
陈默用头蹭了蹭他的手,算是回应。
小胖叹了口气,摸了摸床上陈默的脸:“这傻小子,平时就不爱说话,现在倒好,直接睡过去了。”他站起身,看了看陈默,又看了看窗外,“你在这儿也不是事儿啊,护士看见得给你扔出去。这样,你先跟我回去,等你主人醒了,我再把你送过来,成不?”
陈默立刻点头。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他得跟着小胖,才有机会告诉对方真相。
小胖找了个装水果的网袋,把口撑开:“钻进来,我带你走,别乱动啊,被护士看见要挨骂的。”
陈默乖乖钻进去,网袋勒得有点紧,但他没挣扎。小胖拎着袋子,轻手轻脚地溜出病房,一路跟护士打了个招呼,说“看朋友顺便带点东西”,倒也没人注意他手里的网袋。
小胖住的地方离医院不远,是个老旧的居民楼,楼梯间里堆着杂物,墙皮掉得一块一块的。打开门,一股泡面和汗味混在一起的气息扑面而来——和陈默自己的出租屋几乎一个味道。
“到了,随便坐。”小胖把网袋放在地上,“别看地方小,五脏俱全。”
房间也就十来平米,一张单人床,一个掉漆的衣柜,墙角堆着几个外卖箱。唯一的亮点是窗台上摆着盆仙人掌,绿油油的,倒是精神。
陈默从网袋里钻出来,打量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他来过两次,都是找小胖借充电器,每次都坐不了十分钟就被催着“赶紧去跑单,别耽误挣钱”。
“你等着,我给你找吃的。”小胖翻箱倒柜,从抽屉最里面摸出个罐头,“喏,午餐肉罐头,我上次生日给自己买的,舍不得吃,给你了。”他找了个碟子,把罐头倒出来,还细心地用勺子压碎了点。
肉香瞬间飘满了小屋。陈默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也顾不上别的,冲过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这罐头比垃圾桶里的鱼骨头香多了,带着点咸甜的味道,是他当人时都舍不得买的好东西。
“慢点吃,没人抢。”小胖蹲在旁边笑,“看你饿的,跟你主人一个样,总把好东西省着。”
陈默吃了一半,忽然想起什么,抬起头——现在不是吃的时候,得赶紧告诉小胖真相。
他跳下椅子,跑到桌前。桌上有个空的泡面桶,旁边扔着半截铅笔和几张皱巴巴的外卖单。他用爪子扒拉过一张外卖单,又把铅笔推到小胖面前,对着他“喵”了一声。
“咋了?你要写字啊?”小胖逗他,“你要是能写出字来,成精了。”
陈默没理他的调侃,跳到桌上,用爪子按住铅笔。可猫爪太圆,根本握不住,他试了好几次,铅笔都滚到地上。急得他围着桌子转圈,尾巴尖都快竖成旗杆了。
“行行行,不逗你了。”小胖捡起铅笔,“你想干嘛?”
陈默跑到墙角,那里堆着袋没开封的面粉——估计是小胖偶尔想自己煮面条。他用爪子勾住面粉袋的一角,往桌子那边拖,拖不动,就回头对着小胖叫。
“你要面粉?”小胖懵了,但还是把面粉袋拎到桌上,倒了一小撮在空泡面桶里,“这玩意儿要擀成面才能吃?你可别乱啃啊。”
陈默没管他,跳到桶边,蘸了点面粉,小心翼翼地往外卖单上按。他的爪子沾了面粉,在纸上印出一个个小小的梅花印。他控制着力度,先画了一横,又画了一竖——是个“一”字。
小胖的眼睛慢慢睁大了。
陈默继续画,这次画了三横——“三”。
“你……”小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陈默深吸一口气,用沾着面粉的爪子,一笔一划地在纸上拼。他先画了个“小”,又画了个“胖”——歪歪扭扭的,但能认出来。
“小……胖?”小胖的声音都抖了,“你……你认识我?”
陈默赶紧点头,又在旁边画了个圈,代表“我”,然后画了个箭头,指向床上陈默的照片——那是小胖贴在墙上的,去年站点聚餐时拍的,陈默站在最边上,笑得很拘谨。
小胖盯着那张纸,又看看陈默,突然猛地站起来,椅子“哐当”一声倒在地上。“你……你是……”他指着陈默,嘴唇哆嗦着,“你是陈默?!”
陈默的心脏狂跳起来,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响亮的“喵!”——是!
“不可能!不可能!”小胖连连后退,撞到了衣柜,“你是猫啊!你怎么可能是陈默?!我一定是太累了,出现幻觉了……”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看时,陈默还蹲在纸上,爪子上的面粉已经蹭花了字迹。
陈默急了,跳下床,跑到墙角的行李箱边。那是小胖的箱子,里面藏着他俩的秘密——去年冬天送外卖,遇到大雪,两人冻得实在受不了,买了瓶二锅头,在小胖家分着喝,喝完把瓶盖塞进了小胖的行李箱,说“等以后发达了,就用这瓶盖当酒杯,再喝个痛快”。
他用爪子扒开箱子拉链,从一堆旧衣服里刨出那个生锈的二锅头瓶盖,叼到小胖面前。
小胖看到那个瓶盖,突然不说话了。他蹲下来,拿起瓶盖,指腹摩挲着上面的锈迹,眼圈慢慢红了。“这……这是我们去年冬天喝二锅头的那个盖子……”他声音发哑,“这事除了我和你,没第三个人知道……”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只黑色的猫,猫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急切和恳求,像极了每次他遇到难处时,沉默看着他的眼神。
“你真的是……陈默?”小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陈默再也忍不住,扑过去,用头蹭着小胖的手,喉咙里发出委屈又激动的呜咽。是我,小胖,我是陈默。
小胖僵了半天,突然一把将陈默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操!你他娘的……你他娘的怎么变成猫了啊!”他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
陈默被他搂得有点喘不过气,但心里却涌起一股暖流。他用爪子轻轻拍了拍小胖的背,就像以前小胖被客户刁难时,他拍着对方的肩膀说“没事”一样。
“难怪你刚才扒拉手机给我打电话……难怪你指着陈默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