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兰见铺垫无效,只好切入正题,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清秋啊,妈知道,上次是妈太着急了,说话重了点。但你仔细想想,妈是不是为你好?”
“那赵公子……是有点不着调,年轻人嘛,可以理解!可他家里是真有钱啊!他爸就他一个儿子,那么大的厂子,将来不都是你们的?”
沈清秋冷笑一声:“他的钱他的厂,跟我有什么关系?妈,你要是没别的事,我去洗澡了。”
“别别别!”王
桂兰赶紧拦住她,眼珠子一转,开始打感情牌,“清秋啊,你就真忍心看着妈跟着你一直住在这破出租屋里?冬天漏风,夏天漏雨,隔壁吵得像在搞装修!妈这身体你也知道,经不起折腾啊……”
说着,还装模作样地揉了揉并不存在的眼泪。
“我们可以换个条件好点的出租屋,我会努力赚钱。”沈清秋不为所动。
“赚钱?你那点工资,什么时候能买上大房子?什么时候能让妈过上好日子?”
王桂兰声音拔高,随即又强行压低,带着蛊惑的语气,“但只要你点了这个头,跟了赵公子,那就是一步登天!大别墅,小轿车,保姆伺候……那才是人过的日子!你难道就想一辈子当个打工妹,被人呼来喝去?”
沈清秋看着她妈那副“全都是为你好”的嘴脸,只觉得无比讽刺和心寒。
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妈,我再说最后一次。第一,我不喜欢赵无量,看见他就烦。第二,我不稀罕他家的钱和厂子。第三,我的未来,我自己挣,是穷是富,我认了。请你,不要再打我的主意!”
王桂兰被女儿这油盐不进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伪装的和善瞬间崩塌,指着沈清秋的鼻子骂道:
“你这个死脑筋!榆木疙瘩!给你指条阳关道你不走,非要在这烂泥坑里打滚!”
“你以为你是什么金枝玉叶?还挑三拣四!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身份!一个离过婚的,还在龙神那里挂了号的扫把星!人家赵公子不嫌弃你,你就该烧高香了!你还端起来了!”
“扫把星?”
沈清秋眼神一厉,积压已久的怒火终于被点燃,“我为什么离婚?我为什么变成这样?难道不都是因为你,因为沈家吗?当初在沈家,你怂恿我讨好这个巴结那个,把我当成交际花!”
“后来对汤泽天,你极尽羞辱之能事!现在又逼着我嫁给赵无量这种货色!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你女儿,还是一个可以随时用来换取好处的工具?!”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锥心刺骨的质问,让王桂兰一时语塞。
但王桂兰毕竟是王桂兰,胡搅蛮缠的功力登峰造极。
她愣了一下,立刻撒泼打滚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干嚎:
“哎呦喂!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生了个这么不孝的女儿啊!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啊!我不活了啊……”
又是这一套!
沈清秋看着地上演技浮夸的母亲,只觉得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跟这种人,根本讲不通道理。
就在这时,王桂兰的干嚎声戛然而止。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恶毒和兴奋的诡异表情,压低声音,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
“清秋,妈还有个办法!”
她凑近沈清秋,眼神闪烁,“那赵公子不是喜欢你吗?年轻人,血气方刚的……你找个机会,跟他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怀上他们老赵家的种,我看他们敢不认!那厂子,那家产,还能跑了不成?”
轰——!
沈清秋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颗炸弹炸开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浑身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人,一个母亲,竟然可以无耻、恶毒到这种地步!
为了钱,为了所谓的“好日子”,她竟然能想出这种龌龊的手段,不惜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甚至不惜用上这种下三滥的、毁人清白的方式!
极致的愤怒之后,是彻骨的冰寒。
沈清秋看着王桂兰那张因为兴奋而扭曲的脸,突然就笑了,笑声里充满了悲凉和绝望。
“王桂兰。”
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称呼自己的母亲,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你,真让我恶心。”
说完,她不再看王桂兰一眼,转身走进自己那间狭小的卧室,“砰”地一声甩上了门,并从里面反锁。
门外传来王桂兰气急败坏的咒骂和砸门声。
门内沈清秋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
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一种信仰的崩塌——对亲情最后的一丝幻想,在这一刻,被她名义上的母亲,亲手碾碎了。
她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肩膀微微颤抖。
过去种种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现:
沈家的冷漠,汤泽天的无视,楚秋儿的羞辱,工作的压力,赵无量的骚扰……以及此刻,母亲这致命的一击。
她感觉自己像被困在一个无尽的旋涡里,拼命挣扎,却总有无形的力量想要将她拖入深渊。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泪流干了。
沈清秋抬起手,用力擦去脸上的泪痕。
眼神,从最初的崩溃、绝望,逐渐变得冰冷、坚硬,如同被淬炼过的寒铁。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江市璀璨却冰冷的夜景。
“谁也别想,再掌控我的人生。”
“谁也别想!”
一股前所未有的决绝和狠劲,在她心底疯狂滋生。
她受够了被动挨打,受够了被所谓“亲人”绑架!
王桂兰,这是你逼我的。
王桂兰那番“生米煮成熟饭”的惊人言论,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斩断了沈清秋对母亲最后的一丝温情滤镜。
她不再争吵,不再解释,只是用更冰冷的沉默和那道反锁的房门,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