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赶紧掏出手机给工厂发消息,指尖飞得飞快:“放心!我现在就说!让他们加个急,下周准能发货!”
他又想起什么,抬头补充:“对了,工厂问桐油要不要一起采购,我跟王大爷的油坊订了两百斤,到时候一起送过去。”
李工拿起桌上的竹笋,笑着往厨房走:“俺去煮竹笋腊肉,中午咱们边吃边聊咋教村民缝布袋——俺老伴说,缝布袋不难,就跟缝粮袋一样,针脚密点就行。”
阳光透过实验室的窗户照进来,落在草图本上。小陈整理着国外网友的邮件,秦翡继续画着冰袋固定带——每个人都忙着,却朝着同一个方向:让干渴的土地早点喝上水。
实验室的门“吱呀”一声推开,冷风裹着晨露飘进来。小陈抱着个牛皮纸文件夹快步走到桌前,文件夹边角被攥得发皱,还沾了点泥点。
“早上骑车路过田埂蹭的。”他先掏纸巾擦手,再从文件夹里抽出几张泛黄的便签纸。
“秦翡,你看这张。”他指着最上面的便签。
“‘mercial value(商业价值)’我标了拼音,还画了小钱袋,写着‘就是问能赚多少钱,咱不管,重点让玉米喝上水’。”
“还有这个‘exclusive license(独家授权)’,我画了个锁着的抽屉,跟赵宇去年藏净水器图纸那抽屉一样。”
他顿了顿,补充:“你记不记得?当时王爷爷借图纸,他要两百块,王爷爷攒半个月退休金才凑一百八,最后还是你重新画了一份。”
秦翡伸手翻了两页采访提纲,刚看到“技术原理的商业转化路径”,眉头就拧成疙瘩,像看到缠在一起的电线。
她把提纲推到一边,手指捏着眉心,声音很轻:“这些字的‘味道’太杂了,像把酱油、糖、醋、盐倒在一个没洗的调料碗里,黏糊糊的,尝不出清味。”
“他们的话也一样,像邻居家收音机没调好台,一会儿响得扎耳朵,一会儿轻得听不清,全是杂音。”
“是说没重点、太绕,对不?”小陈立刻抓起红笔,“唰唰”划掉大半提纲,纸页沙沙响。
“我帮你划没用的,就留三件事:第一,设计思路,你说‘想让沙漠玉米喝上水,用便宜楠竹和凝水膜,村民自己能做’;第二,帮了多少人,说‘黄沙村丫丫、非洲村民,不用花钱就能浇地’;第三,以后要做啥,说‘改软冰袋固定带,别勒坏竹架’——其他问题我来答。”
“像上次你修轮椅,邻居围着问,都是我应付的。”
“嗯。”秦翡点头,手指指着“独家授权”四个字,指尖蹭着纸边:“这个‘独家’是黑色的,像赵宇抽屉上的锁,冷冰冰的。”
“集水器要给所有需要的人,非洲村民要浇庄稼,丫丫要救玉米苗,塔里木种植户也要浇水。”
“不能只给一家公司,让他们涨价别人买不起。”
“上次张阿姨学做净水器,还教了邻村李婶,集水器也该这样,大家都能学、都能做。”
“放心!”小陈在“独家授权”上画了个大红叉,红笔快戳破纸:“我昨天跟陈总说死了不搞独家!谁想生产都能拿图纸,咱只给技术指导,不收授权费。”
“就像净水器,李叔学三天就会了,上个月还跟我说‘又帮三家做了,他们不用去河里挑水了’。”
实验室的门又开了,李工拎着竹篮走进来,篮子里的竹笋沾着湿泥,旁边放着袋干香菇,用麻绳系着。
“俺刚从李大爷家来,”他擦了擦手上的泥,“他听说楠竹架成了,高兴得直搓手,让俺送竹笋,还塞了这袋香菇,说‘给秦翡补身子’。”
他顿了顿,看秦翡皱眉:“咋了?是不是外国人说难听话了?”
“他们的问题太杂,像混了好多颜料。”秦翡抬头,语气软了点。
“还让我去瑞士开研讨会,跟30多个国家的人说话。”
“专机里空气肯定不流通,我上次坐长途汽车没开窗,晕得吐一路。”
“那么多人说话,声音会像潮水涌过来——上次实验室风扇坏了,回声大一点我都头疼,这么多人,我肯定喘不过气,讲不出话。”
“去那干啥!”李工声音急了点,“咱先改好冰袋固定带,给丫丫送过去才正经!”
“李大爷还说,送样机时他帮装竹架,教村民调膜角度,保证每台都出水——哪有功夫去国外折腾?”
小陈的手机突然震了,是陈砚舟助理的语音,他点开外放:“小陈,国际灌溉协会说,瑞士研讨会有30多国代表,请秦小姐做20分钟主旨演讲,派专机接,全程有翻译……”
“专机里肯定没有窗户。”秦翡没等听完就往后缩,后背贴紧椅子,手指抓着桌沿,指节发白。
“像上次做核磁共振的小房间,闷得慌。我坐没窗户的电梯,十几秒就喘不过气,30多个人说话,肯定更难受。”
小陈赶紧掏薄荷糖,递过去:“含颗糖,凉丝丝的。我这就跟陈总说,推了研讨会,咱守着实验室改固定带,比啥都强。”
秦翡剥了糖纸,把糖放进嘴里,凉意往下走,眉头舒展开:“还是这糖味道清,像夏天竹林的风;国外那些‘味道’太硬,像没煮软的豆子,嚼着费劲还硌牙。”
她看李工:“李大爷的竹笋,中午煮了吃吧?放点点香菇,你上次煮的,我觉得好吃,软乎乎的。”
“成!”李工往厨房走,脚步轻快,“俺再拿勺腊肉,你喜欢带点油香的,保证煮得烂烂的——吃完继续改固定带,别让国外的事耽误给丫丫送集水器。”
小陈拿起手机打字:“陈总,秦小姐对密闭空间和多人场合敏感,瑞士研讨会推了吧!先送样机去黄沙村,丫丫的玉米苗还等着呢,这才最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