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城寨,这座拥挤、杂乱、自成一方天地的庞大迷宫,在愈发紧张的气氛中,反而显出一种异样的“活力”。龙蛇混杂,消息灵通,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探着风声。
龙虎门撤离总馆后,一部分精锐弟子化整为零,隐匿在城寨深处几处早已准备好的安全屋内。这些安全屋大多位于错综复杂的巷弄深处,或是隐藏在不起眼的商铺、民居之后,彼此通过只有核心弟子才知道的密道相连。
王小鹰坐镇其中最大的一处据点——一家看似普通的跌打医馆的后院。他每日打坐调息,看似平静,眉头却始终紧锁,不断推演着应对之策,并等待着各方援军的消息。
石黑龙、王小虎等人则轮流带队,小心翼翼地在城寨内活动,一方面接应陆续赶来的援军,一方面也在暗中打探西仓和那神秘邪术的线索。但西仓的人仿佛也嗅到了危险,行动变得更加隐秘,难以捕捉到有效信息。
这天下午,城寨入口处走来一个身影,引起了暗中观察的龙虎门弟子的注意。
来人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粗布褂子,下身是同色的宽松裤子,脚上一双磨得发白的黑布鞋。他身形匀称,算不上魁梧,但步伐沉稳,落地无声。肩上斜挎着一个不大的灰色布包,看起来风尘仆仆。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气质。面容普通,肤色是常经风霜的小麦色,眼神却异常清澈明亮,带着一种与城寨喧嚣格格不入的平静与淡然。他走在污水横流、吵嚷不堪的巷子里,却仿佛漫步在自家后院,对周围投来的或好奇、或警惕、或不怀好意的目光视若无睹。
一名机灵的龙虎门外围弟子立刻将这个消息报了上去。
很快,王小虎带着两名弟子,在一处相对安静的岔路口,“偶遇”了这名布衣青年。
“这位兄台请留步。”王小虎上前一步,抱拳行礼,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对方,“看兄台面生,不像是城寨里的人,不知来此有何贵干?”
布衣青年停下脚步,回了一礼,动作自然流畅。他看了看王小虎和他身后两名明显练家子的弟子,微微一笑,笑容干净温和:“在下无界,受家师之命,特来香港寻访故人之后,并探查近日邪祟之事。几位可是龙虎门的朋友?”
他的声音平和,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王小虎心中一动,“无界”这个名字很陌生,但对方一口道破他们的身份,且直言为“邪祟”而来,看来并非寻常人。
“在下王小虎,正是龙虎门弟子。”王小虎坦言道,“不知无界兄所说的故人之后是?”
无界从怀中取出一枚半块玉佩,色泽温润,上面雕刻着简单的云纹:“家师曾说,见此玉佩,王小鹰掌门自然知晓。”
王小虎看到那半块玉佩,脸色微变!他认得这玉佩,父亲确实珍藏有另一半,据说是多年前一位云游四海、对龙虎门有恩的奇人所赠,并约定凭此信物,可求援一次。
难道眼前这人,就是那位传说中武功盖世、行踪飘渺的“奇侠”的传人?
“原来是无界兄!失敬!”王小虎态度立刻变得更加恭敬,“家父正在等候各方同道!请随我来!”
他示意两名弟子继续在外警戒,自己亲自引着无界,在城寨复杂的小巷中七拐八绕,最终来到那家跌打医馆的后院。
后院静室内,王小鹰看到无界拿出那半块玉佩时,猛地站起身,脸上露出激动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真的是…奇侠信物!”他仔细摩挲着两半严丝合缝的玉佩,声音都有些颤抖,“没想到…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奇侠的传人!尊师他老人家…”
无界恭敬道:“家师一切安好,仍在云游。日前感应到香港方向邪气冲霄,似有非同寻常的邪术现世,又恰逢收到王掌门的求援信,故特命弟子下山前来,略尽绵薄之力。”
“太好了!有奇侠传人相助,实乃武林之幸!”王小鹰大喜过望,连忙请无界坐下,详细叙述了近来与罗刹教西仓的冲突,尤其是对方使用那种能将人变成怪物的诡异邪术的情况。
无界静静听着,神色始终平静,只是当听到那邪毒的效果——力大无穷、不惧疼痛、畏惧阳气、最终自毁等特征时,他的眉头才微微蹙起。
“根据王掌门描述,此邪术恶毒异常,绝非中原正道,甚至不像已知的南洋降头或东瀛忍术…”无界沉吟道,“倒有些像是古籍中记载的,早已失传的…‘炼尸傀儡’的旁门左道,但又似是而非,似乎更加…阴毒高效。”
“炼尸傀儡?”王小鹰和一旁的石黑龙、王小虎都露出疑惑之色。
“只是一种猜测。”无界摇摇头,“具体如何,需亲眼见到那中毒之人或样本,方能确定。如今可有线索?”
王小鹰叹了口气:“对方行动诡秘,撤退时清理得极其干净,我们未能抓到活口,连尸体都自毁化掉了。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几名弟子受伤后,伤口残留的异种能量…”
他让石黑龙带来一名手臂被“影蚀”力量所伤、至今仍缠绕着阴寒之气的弟子。
无界上前,并未把脉,而是伸出食指,指尖泛起一层极其柔和纯净的白光,轻轻点在那弟子手臂的伤口上方。
那弟子伤口处原本盘踞的阴寒邪气,仿佛遇到克星一般,剧烈地波动起来,甚至发出极其细微的、如同冰裂般的滋滋声!
无界闭目感应了片刻,收回手指,那柔和白光也随之隐去。
“好精纯的阴煞死气!”他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极其诡异、仿佛能侵蚀生机的狂暴意志…炼制此毒者,修为恐怕极为高深,且其力量本质…非常人所能及。”
他看向王小鹰:“王掌门,对方背后,恐怕不止是罗刹教那么简单。必有极其危险的邪道高人坐镇。”
此言一出,静室内气氛更加沉重。
连奇侠传人都如此评价,可见敌人之恐怖。
“不过,万物相生相克。”无界话锋一转,从随身的布包中取出一个小玉瓶,“此乃家师以百年朱砂、朝阳紫气混合多种纯阳药材炼制的‘清蕴丹’,或许能化解此阴寒邪气,虽不能根治那邪毒本身,但对驱散残留邪气应有奇效。”
他倒出一粒赤红色的丹药,喂那名弟子服下。不过片刻功夫,那弟子手臂上的青黑色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阴冷刺痛感大减,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多谢无界兄!”王小鹰等人见状,又惊又喜,仿佛在无尽黑暗中看到了一线曙光!
“举手之劳。”无界收起玉瓶,语气依旧平和,“当务之急,是找到更多关于那邪术和幕后之人的线索。在下对气息追踪略通一二,或许可以试着从那些邪徒活动过的地方寻找蛛丝马迹。”
有了无界这名强援和看似能克制邪术的丹药,龙虎门众人低落的气势终于振奋了一些。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就在无界踏入九龙城寨,并以纯阳之力探查那名弟子伤势的瞬间——
远在西仓总部密室内的伍争,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感知到了一股极其精纯、温和却韧性十足的…**纯阳能量**的出现。这股能量与他之前接触过的《九阳神功》内力同源,却更加古老、精纯、中正平和,仿佛经过千锤百炼,带着一种润物无声的渗透力和净化特性。
更重要的是,这股能量在试图驱散、净化他留下的尸煞之气!
“哦?”伍争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带着一丝兴趣的光芒。
“来了个…有点意思的‘样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