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温柔地洒在王珍珍的眼睑上。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意识回归的瞬间,预想中的沉重与疲惫并未出现,反而是一种久违的、从灵魂深处透出的轻盈与安宁。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高烧后终于痊愈。头脑清明,身体松快,连呼吸都带着甜味。
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看着熟悉的天花板。记忆有些模糊,只记得自己好像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噩梦,后来就一直昏昏沉沉的。
“珍珍!你醒了!”欧阳嘉嘉充满惊喜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一丝哽咽。母亲温暖的手立刻握住了她的手,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但此刻脸上洋溢着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
“妈?”王珍珍撑着身体坐起来,意外地发现自己力气恢复得很快,“我……我睡了很久吗?你怎么哭了?”
“没事了,没事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欧阳嘉嘉抹着眼泪,脸上笑开了花,只是反复摩挲着女儿的手,不肯多说。
这时,卧室门被轻轻推开,马小玲端着一碗清粥和小菜走了进来。她脸色还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消耗巨大尚未完全恢复,但看到坐起来的王珍珍,眼中立刻漾满了欣慰的笑意。
“小玲?”王珍珍更加疑惑了,“你怎么也这么早?脸色这么差,没睡好吗?”
马小玲将粥碗放在床头柜上,坐到床边,仔细打量了一下王珍珍的气色,终于彻底放下心来,笑道:“某个小懒猪睡得不省人事,我们当然担心得睡不好啦。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王珍珍摇摇头,感受了一下:“没有,感觉……特别好,好像从来没这么轻松过。”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低头看向胸口,那里空荡荡的,“咦?吴先生送我的那块玉呢?”
马小玲和欧阳嘉嘉交换了一个眼神。马小玲神色自然地解释道:“哦,那条红绳好像不太结实,昨天晚上你自己翻身的时候不小心扯断了,玉掉下来摔裂了,我看也不能戴了,就帮你收起来了。”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严肃:“珍珍,以后陌生人送的东西,尤其是这些古古怪怪的贴身物件,别再随便收了。这次是运气好,只是摔了块玉,万一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多危险。”
王珍珍想起那位温和的“吴先生”,又想到自己戴上玉后确实开始做些奇怪的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也有些后怕:“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她很快又把这点疑惑抛到脑后,被身体恢复的轻松感和饥饿感所取代,开心地端起粥碗小口喝起来。
看着王珍珍恢复如常,甚至比之前气色更好,马小玲和欧阳嘉嘉都露出了真正的笑容。只是马小玲笑容背后,那份沉重并未完全散去。地府的经历,那个男人的强大与莫测,以及他“赠送”皮卷的真正目的,都像是一片挥之不去的阴霾,笼罩在心头。
她嘱咐珍珍多休息,便和欧阳嘉嘉一起退出了房间。
客厅里,况天佑和何应求都在。况天佑站在窗边,望着楼下逐渐苏醒的街道,侧脸线条冷硬。求叔则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泡着功夫茶,但眉宇间也凝着一丝化不开的忧虑。
“珍珍没事了,精神很好。”马小玲低声对两人说。
况天佑回过头,点了点头,没说话。
求叔倒了一杯茶推给她:“这次险过剃头。也多亏了……那份东西。”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但你们不觉得,这一切太顺利了吗?那个级别的存在,会如此轻易地让你们拿到破解之法,还放任你们成功?”
马小玲捧着温热的茶杯,指尖却有些发冷:“求叔,你的意思是?”
“血引咒这等上古禁术,其反噬之力绝非儿戏。即便有逆血符,成功破解也绝非易事。”求叔目光锐利,“但我刚才暗中探查过,珍珍体内残留的咒力被清除得异常‘干净’,干净得……像是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主动‘抽走’了,只留下一个空壳让你们去打破。”
马小玲和况天佑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是故意的?”况天佑的声音冰冷。
“十有八九。”求叔沉声道,“他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指望或者根本不在意用血引咒控制珍珍。他的真正目的,可能只是借此与你们,或者说,与马家的血脉,与盘古的恩怨,建立某种‘联系’。破解咒术的过程,或许恰恰完成了他某种仪式的最后一步。”
马小玲想起在地府混沌阁,伍争夺取那三枚黑色玉简的场景,想起他低语的那句“盘古的账,慢慢算”。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念头窜入她的脑海:“他需要……一个‘坐标’?或者一个‘引子’?而珍珍,或者说破解血引咒这件事本身,就是他选中的那个?”
求叔沉默地点了点头,茶水氤氲的热气也化不开他眉心的结。
客厅里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阳光透过窗户,将房间照得透亮,王珍珍在房间里哼着歌,一切看起来都充满了希望。
但在这光明之下,冰冷的暗流早已开始涌动。
那个男人(伍争)的身影仿佛就站在远处的阴影里,金丝眼镜反射着冷漠的光,嘴角噙着一丝掌控一切的、冰冷的微笑。
他的游戏,才刚刚开始。而他们,甚至连游戏的规则都还未看清。
真正的风暴,正在阳光普照的天空之外悄然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