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威压临身,旧创泣血
星宿重伤引发的波澜尚未平息,太玄宗表面维持着诡异的平静,暗地里的暗流却愈发汹涌。掌门玄诚子高坐于云巅,看似不动声色,实则那双深邃的眼眸早已将宗门内的风吹草动尽收眼底。王紫钺的守口如瓶,星月痕那意味深长的警告,以及“外门”与“霜华峰”这两个被反复提及的关键词,如同几根无形的丝线,最终都隐隐指向了两个看似毫不相干的人——林霄,以及那个几乎被他遗忘的……私生子,顾危。
林霄,变异冰灵根,天赋异禀,关书华看重,与执法堂、东陵堂交好,确实值得关注。但真正让玄诚子心底那根警惕之弦悄然绷紧的,反而是那个早已被他视为弃子、灵根尽废、苟延残喘的顾危。
星宿占卜结果中那“死寂下的涅盘,逆乱阴阳”之象,以及星月痕望向外门时那难以掩饰的惊骇,如同鬼魅般在他脑中盘旋。一个废人,何以引动如此诡异的天机示警?
疑心既起,便如野草滋生。玄诚子决定,亲自去“看一看”他这个儿子。无需大张旗鼓,一次看似偶然的“垂怜”,足以达成目的。
这一日,外门区域一如既往的破败沉寂。顾危蜷缩在柴房的角落里,正借助《枯木逢春诀》的玄妙,引导着体内那磅礴的筑基后期灵力在早已修复完好的经脉中无声流淌,同时将外在气息伪装得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微弱而绝望。
突然,一股无形却浩瀚如海的威压,如同万丈山岳,毫无征兆地降临在这间小小的柴房之上!空气瞬间凝固,灰尘停滞在空中,连光线都仿佛变得粘稠起来。
元婴巅峰的灵压!
顾危体内奔腾的灵力骤然一滞,险些失控!他猛地睁开眼,瞳孔骤缩,心脏在刹那间停止了跳动。这气息……他太熟悉了!刻入骨髓,融于血脉,带着令他两世都无法释怀的恨与惧!
是他!玄诚子!
柴房那扇破旧的木门,被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推开。玄诚子缓步走了进来,他依旧是一身朴素的掌门道袍,面容平和,眼神温润,仿佛只是来探望一个久病缠身的晚辈。他周身气息收敛,但那无意中散发的、属于上位者和绝对力量的威势,依旧让这方狭小的空间几乎要崩塌。
“危儿。”玄诚子开口,声音温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仿佛沉淀了岁月的愧疚与关怀。
这一声“危儿”,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顾危的心脏!前世,母亲惨死前,也曾这般温柔地呼唤他;灵根被废,坠入深渊时,这个男人也曾用这般看似关切的眼神看着他,眼底深处却是冰冷的算计与……或许还有一丝他当时未能察觉的、对“失败试验品”的失望?
母亲温暖却带着绝望的怀抱,那夜冰冷的雨,以及她最后那句“要活下去”的哽咽嘱托;灵根被生生剥离、碾碎时那撕心裂肺、灵魂都被撕裂的痛苦;还有前世无数个在泥泞与黑暗中挣扎,靠着恨意与不甘爬回人间的日夜……
顾危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那不是伪装,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对过往极致痛苦的本能反应。他死死地低下头,蜷缩得更紧,指甲深深抠入身下的草垫,几乎要掐出血来。他不能抬头,不能让对方看到自己眼中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滔天恨意!
“父……父亲……”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与卑微,完美地扮演着一个在绝对力量面前瑟瑟发抖的废物。
玄诚子目光如炬,缓缓扫过顾危。那残破的躯体,萎靡混乱的气息,以及那深入骨髓的恐惧与绝望,似乎都与一个灵根尽废、苟延残喘的废人无异。但他并未放松警惕,神识如同最细腻的蛛网,悄然笼罩顾危全身,探查着他每一寸经脉,每一丝气血流动。
《枯木逢春诀》此刻展现了其逆天之处。在那浩瀚神识的探查下,顾危的丹田依旧是一片死寂的废墟,经脉萎缩堵塞,气血衰败,与数年前被废时一般无二,甚至更加不堪。那新生的、充满勃勃生机的木系灵根,如同最狡猾的猎手,完美地隐匿在那片“死亡”的伪装之下,未曾泄露丝毫气息。
玄诚子的神识细细探查了三遍,眉头几不可查地微微一蹙。没有异常?难道真是自己多心了?星宿占卜中的“异数”,真的与这废人无关?
他不甘心。目光落在顾危那扭曲残废的腿上,忽然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怜惜与自责:“你这腿……终是为父当年疏忽,让你受苦了。”说着,他竟缓缓抬起手,一股精纯温和、带着生生不息之意的木系灵力向顾危的伤腿渡去!
这绝非治疗!这是更阴险的试探!木系灵力最具生机,若顾危体内隐藏着任何恢复的迹象,哪怕只有一丝,在这同源生机的牵引下,也必然会产生细微的共鸣与波动!
顾危心中警铃狂响!他感受到了那看似温和,实则暗藏玄机的灵力探来。不能抵抗,也不能接纳!一旦被其侵入,《枯木逢春诀》的伪装很可能被窥破!
电光火石之间,顾危猛地抬起头,脸上是极致的恐慌与抗拒,嘶声喊道:“不!不要!”他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身体剧烈地向后缩去,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暗红色的血迹——那是他强行逆转一丝气血,制造出的重伤濒死之象!
玄诚子伸出的手顿在了半空。他看着顾危那如同受惊野兽般的反应,以及那明显是因旧伤和极度恐惧引发的咯血,眼中的疑虑终于消散了大半。
是了,一个废人,在骤然面对赋予他一切痛苦根源的强者时,有如此激烈的、源于灵魂的恐惧反应,才是正常的。若他坦然接受,反而可疑。
他收回手,脸上的温和依旧,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漠与……释然?或许在他心中,确认了这个儿子依旧是个无用的废物,反而让他松了口气。
“既如此……你好生休息吧。”玄诚子不再多言,深深看了顾危一眼,转身离去。那恐怖的威压也随之如潮水般退去。
柴房内,重归死寂。
顾危瘫在墙角,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破旧的衣衫。刚才那一刻,他真正感受到了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惊险。玄诚子的试探,比他预想的更加直接,也更加凶险!
他缓缓抬起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看着那抹暗红,眼中不再是恐惧,而是冰冷到极致的杀意。
玄诚子……你今日之举,他日我必百倍奉还!
与此同时,远在霜华峰的林霄,正在与师尊关书华探讨术法,心中却没来由地一悸,仿佛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发生了。他下意识地望向窗外,看向外门的方向,眉头微微蹙起。
风雨……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