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润城房中,门窗紧闭,只留一盏安神灯悬在床头,映着颜润城苍白如纸的脸。他刚被敖烁小心放在床上,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内腑受损,灵力溃散得厉害。”敖烁的声音压得很低,指尖搭在颜润城腕脉上:“我的灵力只能勉强护住他的心脉,但逆冲的龙力还在撕扯他的经脉。”
“我来!”玄玥来到床前,指尖捻着一缕散逸的龙煞之气,眉梢拧成了结这股煞气比她预想的更烈,几乎要啃噬掉他最后一丝生机。“磨蹭什么?”林轩急得直跺脚,手里的长枪在地上戳出小坑,“你不是最会摆弄这些妖力灵力的吗?快救他啊!”
玄玥斜睨他一眼,语气带刺:“急死你个小屁孩,颜公子命硬的很,要换成常人,挨那一下早就魂飞魄散了。”指尖已凝聚起柔和的狐族妖力如灵蛇般缠上颜润城的手腕,淡紫色的妖力顺着他的脉络缓缓渗入。“九尾狐的妖力能缠缚煞气,”她头也不抬,声音平平,“但得有人稳住他的心神。熙娆,你的凤息最纯,往他眉心送。”
凤族公主立刻点头,暖金色的光晕落在颜润城额间,像一层薄纱。“辛夷姑娘,”林芷蓉忽然转头看向悬在墙角的纸伞,“你博闻强识,可知有什么草药能固本培元,中和龙力余毒?”
纸伞上的墨迹轻轻晃动,辛夷温和的声音响起:“《百草经》里提过,青阳郡东郊的‘凝灵草’能聚散逸灵力,搭配‘护脉花’煎成汤剂,或可稳住他的内腑。只是……”
“只是什么?”林轩急得跺脚。“凝灵草需在子时采摘,沾了月华才有效力。”“我去!”林芷蓉立刻起身,凤鸣剑已握在手中,“现在离子时还有一个时辰,我去东郊。”“还是我去吧。”敖烁柔声道,“你方才为了护他,灵力也耗损不小,留在这里照看。我去采草,阿轩跟我走,你的火焰能驱邪祟。”
子时刚到,敖烁和林轩便提着沾着夜露的凝灵草回来。林芷蓉早已备好药炉,接过草药便开始熬煮,药香很快弥漫了整个房间。药汤熬好时,颜润城忽然猛地呛咳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黑血。“不好,龙力反扑了!””玄玥低喝一声,”指尖的妖力又加了三分。熙娆的凤息也骤然变强,暖金色光晕几乎将颜润城整个人裹住。
林芷蓉趁机将温热的药汤一点点喂进颜润城嘴里,敖烁则将自己的龙力化作细流,顺着颜润城的指尖缓缓注入,引导着药力与狐力、凤息相融。
半个时辰后,安神灯的光晕渐渐平稳,颜润城的呼吸终于变得绵长,腕脉上的灵力虽依旧微弱,却已不再溃散。他忽然哼唧了一声,像是在说梦话:“小烁……别让林轩烧我账本……”“还能说胡话,死不了。”玄玥又换上了妖娆的语调。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林轩腿一软坐在地上,摸着肚子嘟囔:“早知道这么麻烦,刚才就该让那泥鳅死得再惨点。
林芷蓉坐在床边,看着颜润城脸上渐渐恢复的血色,指尖轻轻拂过他额前汗湿的碎发,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个总爱嬉皮笑脸吐槽的家伙,此刻安静躺着的样子,竟让她心口有些发堵。
“看样子,想醒还得三天。”玄月说罢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却又顿住,“……守着吧,别让猫鼠之类的东西惊扰了他。”她忽然觉得,这颜润城拼了命护着的人,此刻守在他身边,倒也不算刺眼。
费力地眨了眨眼,终于,那些模糊的色块开始凝聚、成形。
首先撞入眼帘的,是林芷蓉那双清冽的眼眸,如同沉静的寒潭,此刻却清晰地映着他苍白的面容,深处似乎有某种极力压抑的波澜在涌动。离得那样近,他甚至能看清她微微抿起的唇线和眼下淡淡的青影。“咳……”他想出声,喉咙却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只发出一声嘶哑的气音。
“醒了!他醒了!”一个满是惊喜的清脆声音炸开,带着少女特有的雀跃。熙娆那张明媚如朝霞的脸庞挤了过来,澄澈的眼睛瞬间蓄满了泪光,声音却亮得惊人。“吵死了啊!老颜刚醒!”另一个稚气未脱却异常暴躁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带着火焰般的锐利感。林轩那小小的身影像颗小炮弹似的冲到床边。
敖烁的身影如同一座沉稳的山岳,无声地出现在视野边缘。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中满是关切与如释重负的暖意:“润城,感觉如何?”角落的阴影里,玄玥斜倚着雕花窗棂,未曾上前一步,也未曾出声。
颜润城扯动嘴角,一个无比熟悉、近乎本能的笑容艰难地爬上他的脸庞,牵动了胸口的伤痛,让他又是一阵龇牙咧嘴。“嘶……你们……”他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又拼命挤出那副玩世不恭的腔调,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最终停留在林芷蓉脸上,“……这么隆重的围观仪式……咳……是不是…是不是趁我睡着,偷偷商量着怎么给我风光大葬了?”
他艰难地喘了口气,眼神极力维持着那份欠揍的清明,重点落在林芷蓉脸上:“不过嘛……看你们这眼神……我猜……”他刻意顿了顿,嘴角努力上扬,扯出一个自认潇洒实则虚弱不堪的弧度,“……猜我这郡守府第一美男子的玉树临风……肯定没毁吧?嗯?芷蓉?” 那目光灼灼,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探寻和强撑的调侃,固执地锁在她脸上。
林芷蓉的呼吸似乎滞了一瞬,那双沉静的眼中掠过一丝极快、难以捕捉的复杂情绪,像是冰层下骤然涌动又被瞬间冻结的暗流。她没有避开他的目光,只是握着盛药的青瓷小碗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骨节微微泛白。
“胡说什么。”她的声音是一贯的冷静清越,如同玉石相击,听不出多少波澜,只是将药碗又向前递了半寸,“性命攸关,岂容玩笑。先把药喝了。”温热的药气氤氲升腾,模糊了她的眉眼。
“哦……”颜润城眼底深处那点微弱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一分,旋即又被惯常的惫懒笑容掩盖过去,他费力地抬手想去接,“好,好,听芷蓉的……嘶!”手臂牵动胸腹的伤口,剧痛让他瞬间白了脸,倒吸一口冷气,动作僵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