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很快锁定:一条足有成人小臂长、鳞片青碧透亮、在赤红珊瑚旁格外显眼的大青鱼正悠闲地摆动着尾巴。敖烁甚至没有动用半分法力。他只是伸出修长如玉的手,快如闪电般探入温热的水流,精准地掐住了那条青鱼滑溜的尾巴!“嗷!!!”一声凄厉尖锐、饱含愤怒与惊恐的嘶鸣,瞬间炸裂了这片海域的宁静!那声音并非寻常鱼类的咕噜,而是带着强烈的精神意念,直接灌入敖烁的识海:是哪个杀千刀的!胆敢偷袭你青鱼大爷?!”
青鱼疯狂地扭动着强壮有力的身躯,试图挣脱。“敖烁?!是你这忘了本的龙崽子?!”待看清偷袭者后,青鱼怨念更重:“忘了你守着这北海,该护着我们这些水里的性命!”敖烁的手稳如磐石,任凭那青鱼如何挣扎蹦跳,都无法撼动分毫。“抱歉。”敖烁的神念温和地传递过去,试图安抚,“朋友重病初醒,只想喝一口鲜汤。急需借你肉身一用。”解释得简单明了。
“呸!借?!说得好听!借了还能还吗?!”青鱼一听更炸了,尾巴甩得几乎要抽到敖烁脸上,“你朋友是人,大爷我就不是活物了?!”青鱼怒火冲天,意念冲击如同狂风暴雨:“天杀的!爪子松开!虚伪!无耻!下贱!卑鄙小人!”污言秽语如同海底最污浊的泥浆,源源不断地涌向敖烁的识海。他低下头,看着手中仍在拼命蹦跶、鱼眼怒瞪、鱼嘴开合骂个不停的青鱼,眼神里没有杀意,只有一丝被逼无奈的尴尬。
“唉。”一声轻叹自敖烁心底溢出,打断了那滔滔不绝的恶毒诅咒。他没有再试图解释。锅灶已在礁石旁架好,清澈的龙宫灵泉在锅中翻滚,氤氲出纯净的白汽。“…安心去吧,鱼儿!北阴帝君座前轮回簿上,我必替你美言…来世…投个人胎。”敖烁闭上眼,手指没有半分犹豫。
噗通!一道优美的青色弧线划过温热的水流上空,精准地落入了翻滚着白泡的沸水之中。滚烫的水花溅起几滴,刚触及敖烁碧色的衣袖边缘,便被他身畔自然流转的寒气无声凝结,化作几点微不足道的霜星,悄然坠落。
沧溟珠悬浮在半空,流转着深海特有莹绿光芒,丝丝缕缕的寒气与温润的灵气交织,缓缓浸润着榻上之人。颜润城长睫颤动,终于在一片温凉的舒适感中悠悠转醒。视野还有些模糊,只依稀辨认出这是敖烁在龙宫的静室。他揉了揉额角,记忆如同被浓雾笼罩的海面,只能捕捉到零星的碎片——剧烈的头痛、魂魄撕裂般的恐惧感,还有……似乎曾极度渴望某种温暖鲜香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却怎么也想不真切了。
就在这时,静室的门被无声推开。敖烁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身浅碧常服,气质温润依旧,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身后跟着一位容貌清丽、身姿轻盈的锦鲤侍女,侍女双手捧着一个莹润的玉盘,盘中一只由整块粉彩贝壳打磨而成的碗氤氲着热气,散发出难以言喻的鲜美香气,隐约夹杂着一缕奇特的草本清芬。
“润城,你醒了?”敖烁的声音带着真切的欣喜,快步走到榻边。他示意侍女上前,“感觉如何?头还疼吗?”颜润城撑着坐直了些,目光先是茫然地扫过敖烁关切的脸,接着下意识地被那碗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鱼汤吸引。那浓郁的、带着海洋气息的鲜美味道仿佛有魔力,瞬间唤醒了他模糊记忆深处的一缕渴望,喉咙不自觉地动了动。
他伸手去接侍女递来的贝壳碗,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侍女纤细的手指,目光下意识地在对方秀美的脸庞上多停留了一瞬,甚至还眨了眨眼。这细微的、带着点本能欣赏意味的小动作,让一直暗中观察的秦薇和龟丞相心头微微一松,那个会留意美好事物的颜公子,似乎真的回来了。
“唔……好多了,就是还有点晕乎乎的,像被小烁你的冰魄戟砸了一下脑袋似的,”颜润城捧着温热的碗,感受着暖意渗入掌心,终于找回了一点熟悉的语调,虽然还有些虚弱,“这是什么?好香啊……”他低下头,小口啜饮了一口。温热的汤汁滑过喉咙,鲜美的滋味在舌尖炸开,夹杂着那缕清冽的药草香,一股熨帖的暖流瞬间从胃部蔓延到四肢百骸,连带着神魂都仿佛被温柔安抚,残余的惊悸感又消散了几分。
“这青鱼汤里面加了碧海凝魂草,此草生于龙宫最深处的寒渊之中,能固本培元,对神魂的滋养极佳,”敖烁认真道:“我特意选了北海深处最纯净水域的青鳞鱼。”他说着,语气带上一丝无奈的好笑,转向一旁捋着胡须的龟丞相,“只是过程……着实有些曲折。那青鳞鱼开了灵智,虽未化形,却伶牙俐齿得很,被我抓住后,一路骂回龙宫。”
龟丞相闻言,捋着胡须的手顿了顿眼中满是“不合规矩”的无奈,慢悠悠地开口:“唉,太子啊,此事……确实有违龙宫一贯的体统。咱们龙宫上下,平日里是奉行不食海洋生灵的,讲究个海族一家亲。您亲自去捕鱼,还引得通灵之鱼口出恶言……”他摇摇头,一副“世风日下,龙子不肖”的模样,但眼神里却满是洞悉一切的包容和笑意。
就在这时,颜润城已经将一碗鱼汤喝了个底朝天,甚至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他放下空碗,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鲜活的血色,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亮了起来,精准地捕捉到了敖烁话中的槽点。他清了清嗓子,用那标志性的、带着点促狭又理所当然的语气接过了话头:“咳咳,小烁啊,”颜润城看向敖烁,眉毛微挑,“下次再抓这种会骂街的鱼,咱能不能讲究点效率?直接下手捞了,麻溜地送进厨房,别跟它废话!省得一路听它聒噪,最后进了肚子还觉得吵得慌。早下锅不就清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