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烁脸上的温润笑容瞬间凝固了。他眼中那令人安心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复杂的情绪,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一丝猝不及防的惊愕,随即被一种近乎悲悯的了然所取代。他微微低头,看了一眼当胸而入的神剑,然后抬起眼,再次看向颜润城,嘴角似乎想努力牵起一个安抚的弧度,却终究无力完成。
“润城……” 一声极其微弱、仿佛叹息般的呼唤从敖烁唇边溢出。紧接着,异变发生。敖烁的身体,从那致命的伤口处开始,如同被风吹散的萤火虫群,一点点崩解、碎裂,化作无数细碎的金色荧光!先是伤口周围的衣袍和肌肤,然后是手臂、肩膀、双腿……那点点金光温柔却决绝地消散在无边的黑暗中。
“不!!!” 颜润城目眦欲裂,灵魂都在尖叫,他能感觉到手中屠龙剑刺入挚友胸膛时那可怕的触感,能感受到敖烁生命力瞬间流逝的冰冷,能看到挚友眼中最后那抹宽慰的目光……金光越来越盛,消散的速度越来越快。敖烁的身体几乎完全透明,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那双眼睛依旧温柔地注视着颜润城,仿佛在说“没关系”。
最后,随着最后一点荧光湮灭于黑暗,冰魄翻天戟发出“嗡”的一声哀鸣,仿佛失去了所有灵性,光芒尽失,沉重地坠向无底的深渊。虚无之中,只剩下颜润城孤身一人,握着那柄滴落着挚友生命荧光的屠龙剑。
“啊——!!!” 一声濒死野兽般的嘶吼从云隐斋内猛然爆发!颜润城猛地从榻上弹坐起来,浑身被冷汗浸透,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仿佛刚从溺毙的边缘挣扎回来。他瞳孔涣散,布满血丝,眼神中是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双手还保持着向前刺出的姿势,指尖冰冷颤抖。“小烁!小烁!” 他失魂落魄地喊叫着,茫然四顾,视线聚焦在不远处。
敖烁就坐在离他不远处,显然一直守在这里。听到动静,他已瞬间起身,他快步走到榻边,脸上写满了真切的担忧:“润城!我在!做噩梦了?”
颜润城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敖烁完好无损的胸膛,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颤抖的双手,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刺入血肉的可怕触觉和粘稠的暗红“血液”。巨大的痛苦和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猛地蜷缩起来,将脸深深埋进膝盖,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耸动,那不是悲伤的痛哭,是灵魂被巨大恐惧攫住、几乎要碎裂的哀鸣。
门被推开,林芷蓉、林轩、熙娆和闻声赶来的莫长老冲了进来。林芷蓉看到颜润城崩溃的样子和守在旁边的敖烁,眼神剧震,本就清冷的脸色更是白了几分,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幻影风云扇。林轩看着自己心目中强大的“老颜”变成这样,小脸绷得紧紧的,手中的火莲赤冥枪不受控制地窜起几缕暴躁的火苗。熙娆捂住了嘴,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看看颜润城,又看看敖烁,不知所措。
莫长老快步上前,先是搭上颜润城剧烈颤抖的手腕,感应其体内混乱的气息和精神波动,又看了看他濒临崩溃的状态,眉头深锁,重重叹了口气。“莫爷爷,颜大哥他……” 熙娆带着哭腔问。莫长老捋着胡子,声音低沉而凝重:“唉……?惊惧入魂,神伤难愈。躯体之损易补,心魔之劫难渡。? 这是巨大的刺激引发的‘惊魂症’,非寻常药石可医。
摇头道,“强行中断神器反噬本就凶险万分,加之杀伐过度消耗本源,更被自己险些铸成大错的念头日夜折磨……如今这心魔爆发,是祸躲不过。只能让他先静养,稳定心神,急不得。”敖烁坐在榻边,一只手坚定而温和地搭在颜润城仍在颤抖的肩上,传递着无声的守护:“我会守着他。”他的声音异常平静,但眼底深处却翻涌着痛惜和凝重。
林芷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莫长老,凌云宗那边关于魔道的动向分析不能停。润城的状况……我们两头都要顾。请您费心研究针对此类精神创伤的疗法,焚香谷的古籍秘法最多。凌云宗那边,我和林轩、熙娆会继续跟进。”林轩用力点头,将火枪往地上一顿:“对!那些害人的魔道混蛋,一个都不能放过!等老颜好了,我们要加倍打回来!”他的火焰之力因为情绪激动又窜高了一丝。
熙娆抹了抹眼泪,也用力点头:“嗯!我去帮莫爷爷翻古籍!一定能找到办法治好颜大哥的心病!”莫长老看着眼前这群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更多的是沉重:“好吧。凌云宗需尽快摸清魔道动向,我这里也会召集人手,全力研究这‘惊魂症’的解法。只是…此症如附骨之疽,拔除不易,你们要有耐心。”
窗外,焚香谷的云雾依旧缭绕,却再也无法带来往日的宁静。对抗魔道的风云正急,而守护同伴心灵的战斗,也在这一刻无声地打响,比任何战场都更加艰难。众人的生活,瞬间被“屠魔”与“救心”的双重重担填满,再无片刻喘息。
莫长老端来一碗温好的、散发着宁神异香的药汤,递到敖烁手中,低声道:“让他先喝了这个,能稍微安稳些。”药汤的热气氤氲上升,模糊了颜润城依然充满恐惧的侧脸,也模糊了敖烁眼中深沉的担忧。
凌云宗的密探带回消息,魔尊墨殃正率领魔族势力四处搜寻上古神器海魂石。这块灵石本是九天龙女为修补海沟裂缝所炼,因计算错误多出一块而流落人间,蕴藏着足以颠覆正邪平衡的强大灵力。若被魔族所得,墨殃便能借此练成天魔功,那么放眼人间就只有屠龙剑的绝杀七剑飞虹才能致其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