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文渊一直在李世民耳边 “千叮咛万嘱咐”,反复强调婚仪要 “越简单越好,别搞铺张”,可到大婚当日,整个长安城还是被装点得比上元节还要盛大隆重 —— 红绸绕着街旁的古槐缠了一圈又一圈,红灯笼从巷口一直挂到城门,连寻常百姓家的门楣上,都贴着剪得精致的大红喜字,满城都飘着甜丝丝的喜饼香。
从通化门到承天门的主街上,甲胄鲜亮的士兵们肩并肩站成两列,身姿挺拔如松,手里握着长戟,硬生生在熙攘人潮中隔出两道整齐的 “人墙”;人墙外侧,各衙门的小吏们穿着青灰色公服,手里举着写有 “请有序观礼” 的木牌,来回穿梭着引导人群 —— 遇到抱孩子的妇人,就帮着找个靠前的平整地儿;碰到踮脚张望的老人,就扶着他们往路边的石阶上坐,连孩童追跑打闹,都有小吏笑着拦下,递块糖引到大人身边,半点不显得慌乱。
最热闹的还要数朱雀大街 —— 这条长安最宽的街道,此刻早已成了人的海洋。摩肩接踵的人群里,有穿着新衣的平民百姓,有骑着高头大马、腰佩玉佩的世家子弟,还有捧着锦盒贺礼、脚步匆匆的官员家仆;街中心搭着数十座彩棚,棚下挂着五彩流苏,风一吹,流苏轻轻晃,映得底下看热闹的人脸上都泛着光。
可哪怕几十万人挤在一处,也没半点混乱:大家顺着小吏指引的方向缓缓挪动,偶尔停下看一眼彩棚里的布置,或是跟身边人说句 “这文公子的婚仪,可真是少见的热闹”,连说话声都透着股喜气,不见半分拥挤的烦躁。
这般几十万人的盛会能运转得如此井井有条,没人推搡、没人吵闹,连街道两侧的摊贩都能安稳地卖着喜糖、糖人,全靠李世民前几日的细致统筹 —— 从士兵的布防路线到小吏的分工区域,从彩棚的搭建位置到人流的疏导节点,甚至连百姓可能需要的歇脚石阶、饮水点,他都一一考虑到,安排得滴水不漏。
这井然有序的场面,比任何夸赞都更能显出他的统筹管理能力,也让文渊瞧着街景,忍不住笑着跟身边的二哥祁东叹道:“看来,还真没白让他帮着操持。”
午时的日头刚爬至头顶,满城的喜气便随着流水宴的开席愈发浓郁 —— 沿街搭起的数万张木桌前,宾客们循着小吏的指引井然入席,老者坐于内侧安稳处,孩童被抱在膝头,青年们则自觉往外侧挪,留出过道供人穿行。侍应生们肩搭白巾,手托冒着热气的食盘,脚步轻快地穿梭在席间,刚将油亮的烤羊腿、鲜美的清蒸鱼摆上桌,又转身端来温好的米酒,动作麻利得不见半分忙乱。
席间杯盘碰撞声清脆悦耳,夹杂着宾客们的谈笑声;另一侧,刚用完膳的人起身离席时,总会顺手将碗筷归拢整齐,而负责撤席的杂役早已候在旁,推着小木车快步上前,将杯盘、残食一一收走,连桌面都擦拭得干干净净,转眼便有新的宾客落座。连街旁值守的兵士,也得了轮流换岗的吩咐,卸下甲胄的兵士们揣着喜饼,找个空桌坐下,大口吃着热菜,脸上满是放松的笑意 —— 整个流水宴如齿轮般咬合运转,热闹却不杂乱。
就在席间香气正浓时,朱雀大街中间预留出的五尺小道上,忽然传来阵阵清脆的铜锣声 —— 王度的宣传队一支接一支地走了过来,每支队伍都举着色彩鲜亮的看板,引得沿途百姓纷纷侧目。
打头的队伍里,队员们捧着崭新的纸币样本,围拢的百姓伸手摸着凉滑的纸面,听他们讲 “往后赶集不用扛着沉甸甸的铜钱,一张纸就能买米买布”,有人忍不住点头:“这可方便多了!”;紧随其后的队伍摆着小巧的房屋模型,队员们指着模型上的门窗笑道:“想住新房不用等攒够全款,按月交些银钱就能搬进去,这就是‘按揭住房’!”;还有宣传 “十八成婚” 的队伍,看板上画着青年男女并肩劳作的图样,队员们轻声解释:“年纪够了再成家,身子骨结实,养娃娃也省心”;讲土地政策的队员则蹲在地上,用树枝画着田垄,跟百姓说 “官府会把荒地分给大家种,收成多了自己得”;宣传勤俭节约的队伍捧着布袋子,教大家 “粮食要爱惜,旧衣缝缝补补还能穿”;最热闹的要数随队的说书人,只见他摇着折扇,惊堂木 “啪” 地一拍,开口便唱:“话说隋末唐初,有位英雄少年,姓文名渊,自长江边崛起……”,瞬间围拢了一圈孩童,听得眼睛都不眨,时不时还跟着喊 “好!”。
宣传队的身影穿梭在喜宴的热闹里,民生琐事伴着喜庆氛围,让这场大婚不仅有新人的欢悦,更添了几分烟火气十足的民生暖意。
日头正盛时,文渊身着一身大红喜服,望着长长的新郎队伍。他忍不住笑着感慨道:“二哥,寇子,可曾想过有今日?” 二人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浓,都笑着直摇头 —— 那时只盼着能安稳度日,哪敢想会有这般盛大的大婚。
小寇子轻轻催了下马,凑近文渊身边,声音里满是好奇:“公子,我做梦都不敢想能有今天!只是……” 他指了指文渊身后牵着的九匹骏马,挠了挠头,“您这娶亲不用马车,反倒牵着九匹马,这是啥讲究啊?” 话刚说完,又赶紧补充,眼睛亮闪闪地盯着那些马,“不过您这十匹马,一匹比一匹神骏,鬃毛油亮,四肢有力,都是难得的好马,谁见了不得眼馋!”
文渊白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点嫌弃又藏着得意:“想要马就直说,还拐这么大个弯。你要是喜欢,回头自己去咱们的野马群里驯服一匹便是 —— 这些马可都是你嫂子们亲手驯出来的,旁人碰都碰不得。”
“真的?” 小寇子眼睛瞪得溜圆,满是吃惊,“嫂子们看着柔柔弱弱的,竟然还会驯马?也太厉害了吧!”
“是不是真的,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文渊笑着扬了扬马鞭,催马朝着通化门外的广场而去。
到了广场,文渊在司仪官的引导下走到青衣等人身边,一眼就瞧见九位女子都盖着大红盖头,身上穿着同款的喜服,站成一排,竟瞧不出谁是谁。他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坏了,怎么把盖头这茬给忘了!”
司仪官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连忙凑过来低声道:“公子放心,已安排各位夫人的侍女在旁,等会儿由侍女帮着牵马,不会出差错。”
文渊点头谢过,按着流程完成了祭拜仪式,随后走到九位夫人面前,无奈地笑道:“马我是牵来了,可你们都盖着盖头、穿着一样的喜服,我实在认不出谁是谁啊!别的倒还好说,可红太狼(青衣的马)、小白(燕小九的汗血马)、小红(唐连翘的汗血马),还有楚芮那匹白马,都是认主的性子,旁人一碰就尥蹶子,这可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