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大族终究是见过风浪的。众人落座后,很快调整了神色,屋内紧绷的气氛渐渐缓和。文渊拍了拍手,青衣立即会意,领着几名随从为在座众人一一斟上热茶。茶香袅袅间,又吩咐厨房备膳。
不多时,一桌简单却精致的早膳摆了上来。文渊二话不说,伸手就抓起一个白胖的馒头,狠狠咬了一大口——整夜折腾,他早已饥肠辘辘。见文渊等人这般随意,众位家主面面相觑,终于也在文渊眼神示意下小心翼翼地动了筷子。
王家主捧着粥碗的手还有些发抖,郑观音夹菜的玉箸也不如往日稳当。倒是那灰袍人醒来后,默不作声地连啃了三个馒头,显然也是饿狠了。阳光透过窗棂,在膳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照着一屋子人默默用膳的古怪场景。
文渊嚼着馒头,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他忽然觉得这场面有些可笑——昨夜还剑拔弩张的双方,此刻竟围坐一桌吃着同样的早饭。赤虺不知何时又溜回他肩上,正眼巴巴盯着他手里的馒头。文渊在怀里摸出一颗唐连翘专门为赤虺配制的药丸丢了过去,小蛇一口叼住,欢快地盘成一团享用起来。
文渊注意到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赤虺身上,便笑着解释道:\"这小家伙名叫赤虺,是我在草原游历时遇到的。\"他轻轻抚摸着赤虺的鳞片,\"它身怀剧毒,若被咬中,不消半刻便会毒发身亡。更奇特的是,它能喷吐两种毒雾——一种致命,一种仅致人昏迷。\"
说着,他快速扒拉了几口饭菜,又继续道:\"不过它的唾液却是解毒圣品,能配制解百毒的灵药。\"赤虺似乎听懂主人在夸它,昂起小脑袋得意地吐了吐信子。
文渊放下碗筷,环视众人:\"但你们不必担心,没有我的命令,赤虺绝不会主动伤人。\"他眼中闪过一丝深意,\"即便攻击时,它通常也只是将人迷晕而已。正因如此,我遇袭时往往让它先制住敌人...\"
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唇角微扬:\"然后嘛,还是那句话——'万事好商量'。\"
屋内众人闻言,表情各异。但是他们都从文渊的话里听出了善意,心下稍安。
文渊缓缓起身,目光如清风般扫过在座众人。屋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窗外晨鸟的啼鸣。
\"诸位,\"他声音不疾不徐,\"这已是第二次——对某些人来说是第一次——试图挟持我,谋夺产业了。\"他指尖轻叩桌面,\"老话说得好:再一再二,不可再三。今日我们坐在这里,就是要杜绝这个'再三'。\"
席间顿时一阵骚动。王家主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郑观音用团扇半掩住脸,卢家主则假装整理衣袖——众人各显神通地掩饰着尴尬。
文渊见状轻笑,语气忽然轻松起来:\"想赚钱是天经地义的事。\"他摊开双手,\"但手段大可不必如此下作。其实光明正大地谈合作,岂不更好?\"
他走到窗前,推开雕花木窗。晨光倾泻而入,照亮了他半边脸庞:\"一个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终究'手大捂不过天'。合作,才是最好的出路。\"
赤虺适时地从他领口探出头,冲众人眨了眨金色的眼睛,仿佛在为主人作证。玄机子捋着胡子点头,青衣则默默为众人续上了热茶。院外,几只麻雀正在新抽芽的树枝上叽叽喳喳,一派祥和景象。
文渊转过身,斜倚在窗台上,目光扫过在座的几位家主:“在座各位各有专营,在自家领域都有独到优势,诸位也多半觉得,在一行里钻深了最能赚钱。” 他顿了顿,语气平静却带着分量,“只是依我看,诸位的眼界或许可以再放宽些。”
话音刚落,果然见几位家主眉峰微蹙,有的指尖在茶盏沿上轻轻敲着,脸上分明带着几分不以为然。
文渊见状,反倒笑了笑,语气缓和下来:“诸位心里怕是不服气,这也无妨。不妨听我说说我对赚钱的想法,权当给诸位添个思路。”
他走回桌边坐下,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慢悠悠道:“要说赚钱,更高明的法子,往往不是盯着‘一分力气一分钱’的死路子,而是得会借势发力、造新价值、攒拢资源、往长远处看。说得再明白些 —— 就是让银钱、物产、旁人的力气或是见识都为自己生利,不光要满足旁人的需求,还得造出些新东西来,让价值往上涨。”
说着,他拿起桌上的一个馒头,举在手里:“就拿这吃食来说吧,寻常人蒸了馒头,摆摊卖掉,赚的是个辛苦钱。但有人换个法子:把寻常馒头从中间剖开,夹上些肉脯菜蔬,起个新名儿叫‘汉堡’,再把铺子弄得光鲜体面,生意反倒比寻常馒头摊红火十倍。”
他环视众人,继续道:“旁人看着,他是在卖这‘汉堡’,其实啊,他真正在做的,是把‘铺面该选在哪、食材从哪筹、怎么做才能处处一个样’这些门道攒成一套非常赚钱的法子。想学着做的人,花钱买他的法子开铺,而且保证能赚钱;他呢,坐着就能赚这份‘教法子’的钱,连带着给加盟商供的食材,还能再分一份利。”
说到这儿,他将馒头放回碟中,指尖在桌案上轻轻一点:“这便是跳出了只卖馒头的小圈子 —— 让法子生钱,让旁人的力气生钱,这才是更划算的买卖。”
文渊见众人眉头紧锁,脸上多是茫然,便知方才的话没入了耳。他也不细解释,只接着往下说:“说到底,赚钱的高下之分,全在是否能从‘被市场推着走’,变成‘牵着市场走’—— 前者是钱撵着人跑,后者是人赶着钱动。”
说着,文渊从袖中摸出一包油纸裹好的茶叶,在众人眼前晃了晃:“就像我手里这茶,起初只叫‘云雾茶’,卖的是山野里的那点鲜爽。后来我琢磨着,有的人爱花香,便采了茉莉、玫瑰窨进去,做成‘花茶’;有的人偏喜茶汤清透、回甘绵长,便做了‘绿茶’;还有人畏寒,爱那醇厚温软的,又制出‘红茶’。”
他指尖敲了敲茶包,眼里带着几分笃定:“往后还要再细分 —— 要赶路提神的,便做便携的茶砖;要居家安神的,便配些枸杞桂圆;要送人的,便装在精致瓷罐里…… 给每种茶安上不同的用处,自然能拢住不同的买主。诸位说说,这算不算主动设计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