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书斋坐落在城西一条栽满梧桐树的幽静小路上,青砖灰瓦,颇有几分大隐隐于市的味道。林灿提前十分钟到达,手里拿着一个朴素的纸质书袋,里面装着那本《温病条辨辨疑》。
侍者显然已被提前告知,恭敬地将林灿引至一处靠窗的独立隔间。隔间布置得极为雅致,窗外是小巧的枯山水庭院,室内燃着淡淡的檀香,书架上的古籍散发出陈旧的纸墨气息。苏念卿已经到了,她今天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针织衫,愈发显得身形单薄,正低头翻阅着一本线装书,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层柔和的光晕。梅姨则安静地坐在不远处另一个位子上,看似在喝茶,实则掌控着整个空间的动静。
“苏小姐,抱歉久等。”林灿轻声打招呼,将书袋放在桌上。
苏念卿抬起头,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没有,我也刚到。请坐,Leo。”她示意对面的座位。
林灿坐下,将书取出递过去:“书在这里,上面的批注确实有些独到见解,尤其是关于‘伏邪’和‘正气’关系的论述,颇受启发。”他开门见山,直接将话题引向书籍内容,避免无谓的寒暄。
苏念卿接过书,指尖轻轻拂过封面,眼神专注:“陈教授也提过这一点,说古人对于慢性病源的潜伏和激发,有其独特的认知体系,与现代免疫学有些地方不谋而合。”她的声音依旧轻柔,但谈到专业领域时,明显多了一丝神采。
“确实如此。”林灿点头,顺势接话,“比如书中提到‘正气存内,邪不可干’,但后面又论述了即便正气不足,若能巧妙引导,避免邪气全面爆发,亦可维持一种动态的平衡。这种思路,对于需要长期调养的体质,或许比一味猛攻更值得借鉴。”他这番话,是结合了耗子提供的医学资料和自身理解,说得既专业又不显卖弄,恰好戳中了苏念卿最关心的问题。
苏念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显然没想到林灿不仅看了,还能有这般见解。她放下手中的书,认真看向林灿:“Leo先生对医理也有研究?”
“研究谈不上,只是家中曾有长辈身体不适,久病成医,耳濡目染了些皮毛。”林灿谦逊地回答,并将话题引向更开阔的领域,“而且我觉得,这种平衡之道,不止适用于身体,为人处世,甚至商业投资,似乎也暗合此理。过于激进,容易根基不稳;一味保守,又可能错失良机。关键在于审时度势,找到那个微妙的平衡点。”
他从医理自然过渡到人生哲理,既展示了自己的思考深度,又避免了在专业领域过度深入可能导致的露馅。这种跨界联想,让苏念卿产生了更大的兴趣。
“平衡点…”苏念卿轻声重复着,目光若有所思地投向窗外的枯山水,“说得容易,做起来却很难。有时候,维持平衡本身,就需要耗费极大的心力。”她的语气中,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与她年龄不符的疲惫和无奈。
林灿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情绪,知道这可能与她的病情有关。他没有追问,而是用一种理解的口吻说:“是啊,就像这庭院的石头,看似随意摆放,实则每一块的位置、角度都经过了精心计算,才能达到这种静中有动的和谐。外人只看到宁静,却不知设计者和维护者花了多少心思。”
这个比喻十分精妙,既呼应了环境,又暗合了苏念卿的处境。她转回头,看向林灿的眼神中,欣赏之意又多了几分。眼前的这个男人,与她接触过的那些要么夸夸其谈、要么刻意奉承的富家子弟截然不同,他沉稳、敏锐,而且有一种能触及她内心真实感受的洞察力。
接下来的聊天,氛围轻松了许多。两人从古籍谈到茶道,从艺术鉴赏聊到最近的科技动向。林灿始终把握着分寸,既不过分热情吓到对方,也不显得冷淡。他展现出广博的见识和独特的视角,让苏念卿听得津津有味。她甚至主动问起了林灿所谓的“家族生意”(当然是耗子编造的那个版本),林灿则避重就轻,谈了些对市场趋势的看法,再次展示了“初级商业嗅觉”带来的精准判断,让苏念卿觉得他并非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其间,梅姨过来添了一次茶,目光在林灿身上停留片刻,微微颔首,似乎对他的表现颇为认可。
一个下午的时光悄然流逝。当苏念卿略显倦意地揉了揉太阳穴时,林灿知道该适可而止了。他主动提出告辞:“苏小姐,时间不早,就不多打扰你休息了。这本书你先看着,不急着还。”
苏念卿确实有些累了,但精神却很好,她点点头:“谢谢你的书,今天聊得很愉快。”
“我也是。”林灿起身,礼貌告别。走到书斋门口时,他仿佛想起什么,回头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听说城南有家老字号的药膳坊,几位老师傅对古方调理很有一手,尤其擅长药食同源,温和进补。若有机会,或许可以去尝尝鲜,换换口味。”
他没有直接说这对苏念卿的身体有益,而是以一种推荐美食的方式提及,避免了敏感和刻意。苏念卿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好意,轻轻点了点头:“谢谢,有机会试试。”
离开书斋,林灿心情愉悦。这次会面效果远超预期。他不仅进一步巩固了在苏念卿心中的良好印象,似乎还隐约建立起一种类似“病友”或“知音”般的微妙共鸣。这条线,已经稳稳地牵住了。
回去的路上,耗子传来消息:“灿哥,Vivian汇报,说‘沪上名媛汇’群里有个叫‘Sally’的,最近在四处打听你,口气挺大,好像是个海归背景的富家女,刚回国,正在积极拓展人脉。据Vivian说,这个Sally段位不低,手法比较高端,喜欢搞心理操控,已经有几个小开着了她的道。”
林灿嘴角微扬。刚安抚好一位真正的“公主”,这又来了个自以为是的“海归女”?看来这第二卷的“提款机组”,还在不断补充新的“燃料”。对于这种主动送上门来的“练手对象”,他自然来者不拒。
“查一下这个Sally的底细,看看是真富家女,还是又一个‘拼单名媛’。”林灿吩咐道。猎人的目光,已经投向了下一个目标。与苏念卿的交往是长远投资,而这些中低段位的捞女,则是他现阶段积累资本和经验的最佳猎物。接下来的日子,不会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