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月光,如同凝固的寒霜,洒在断壁残垣之上,将凌谕与那被他擒住的女子身影拉得细长而扭曲。空气仿佛冻结,只剩下凌谕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以及那女子因恐惧而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抖。
凌谕的手指,依旧死死扣着女子的肩膀,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骼。但他的目光,却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无法移开地钉在那枚散发着熟悉微光的“星河泪”吊坠上。脑海中,理智与情感的狂潮激烈碰撞,几乎要将他撕裂。
“说!你……究竟是谁?!”凌谕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带着濒临失控的边缘的暴戾,“这吊坠……从何而来?!你的样子……是谁让你扮成这样的?!”
那女子被他身上散发出的恐怖圣威与杀意震慑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却只是发出“呜呜”的哽咽声,似乎连完整的音节都难以吐出。
凌谕眼中厉色一闪,几乎要动用搜魂之术!但就在圣力即将侵入对方识海的刹那,他猛地停顿了。他看着女子那双与妍小妤一般无二、此刻却盈满了惊惧与无助的冰蓝色眼眸,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如同被针狠狠刺了一下。
万一……万一有亿分之一的可能呢?
这个荒谬而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草般滋生,让他硬生生压下了最粗暴的手段。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周身骇人的气息收敛了几分,但扣住对方肩膀的手却未曾松开,声音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极力压抑的、近乎哀求的迫切:
“告诉本座……你的……名字。”
或许,名字是最后的验证。妍小妤之名,独一无二。若连名字都……
那女子似乎感受到了压力稍减,颤抖着抬起泪眼,看着凌谕那双深不见底、却翻涌着复杂情绪的眼眸,瑟缩了一下,用细若蚊蚋、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吐出了两个字:
“小……小妤……”
轰——!!!
这两个字,如同九天神雷,毫无征兆地劈入了凌谕的识海最深处!将他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怀疑、所有的防备,在刹那间炸得粉碎!
小妤!
她也叫小妤?!
怎么可能?!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容貌、身形、灵魂波动相似到以他圣人神识都难辨真假,如今……连名字都一模一样?!
凌谕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扣着女子肩膀的手指,不自觉地松开了几分。他踉跄着后退半步,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茫然、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疯狂滋长的……希望之火!
“你……你再说一遍?!”他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小妤……我叫……妍小妤……”女子似乎被他的反应吓到,声音更低了,却清晰地重复了一遍那个刻骨铭心的名字。
妍小妤!
连姓氏都分毫不差!
凌谕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紧,几乎要停止跳动!他死死盯着眼前这张脸,试图从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眼神中找出破绽,找出与记忆中那个鲜活灵魂不同的地方。
可是……没有!
除了那眼神中的惊惧与空洞,除了那灵魂波动中一丝难以言喻的“虚浮”感,其余一切,都与冰棺中沉睡的妍小妤,与他记忆深处那个挚爱的女子,吻合得令人窒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夺舍?不可能!小妤的残魂被他以无上圣力温养在冰棺深处,与肉身一体,绝无可能脱离!而且,若是小妤归来,怎会是这般模样?怎会不认得他?怎会如此……像个没有灵魂的空壳?!
幻术?傀儡?可这吊坠……这独一无二的“星河泪”,其上蕴含的本源气息,做不得假!还有这名字……这名字……
一个更加可怕、更加匪夷所思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
轮回转世?
难道……小妤的残魂,在某种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进入了轮回?而眼前这个女子,就是她的转世之身?所以才有如此惊人的相似?所以才会拥有这个名字?
可若是转世,为何灵魂本源如此微弱而虚浮?为何毫无前世记忆?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他面前?!
阴谋!这绝对是天大的阴谋!
凌谕的理智在疯狂呐喊,警告他这背后必然有难以想象的黑手在操控一切!目的就是为了扰乱他的心神,利用他对小妤的执念!
然而……那一声“妍小妤”,那枚“星河泪”,那几乎一模一样的容颜……就像最致命的毒药,侵蚀着他的理智防线。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那是小妤的……一丝痕迹,他也无法做到完全无视,完全冷酷!
他伸出手,颤抖着,想要再次触碰那枚吊坠,想要感受那上面是否还残留着一丝……属于他挚爱的温度。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吊坠的瞬间——
“嗡!”
那女子体内,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诡异侵蚀之力的暗灰色能量,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来!如同跗骨之蛆,顺着凌谕触碰吊坠的手指,闪电般钻入他的圣体!
凌谕脸色骤变!圣力本能地轰然爆发,将那暗灰色能量瞬间逼出、湮灭!
然而,就是这刹那的干扰,那女子眼中猛地闪过一丝与之前惊惧截然不同的、冰冷的诡异光芒,身体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傀儡般,软软地向后倒去,气息瞬间变得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到了极点!
“不好!”
凌谕心中一凛,瞬间明白这是对方设下的最后陷阱!无论这女子是谁,此刻她都成了弃子,其生死,成了考验他凌谕人性的难题!
救?很可能落入更深的圈套!
不救?若她真与小妤有哪怕一丝关联……他……于心何忍?!
看着那张与挚爱一般无二的脸庞上浮现出的痛苦与死寂,凌谕眼中挣扎之色达到了顶点!最终,他猛地一咬牙,浩瀚的圣力如同温暖的潮水般涌出,将女子包裹,护住其心脉,同时神识如同天罗地网般撒向四周,疯狂搜寻着任何可疑的气息!
“不管你是谁……不管背后是谁……本座……定要你……付出代价!”
凌谕抱着气息微弱的女子,立于废墟之中,黑袍猎猎作响,白发狂舞,眼中杀意与痛楚交织,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而远方的黑暗殿堂中,那暗红身影看着水晶镜中凌谕最终选择救人的画面,发出了低沉而愉悦的冷笑:
“果然……情之一字,便是你凌谕……最大的破绽!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