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殿密室内,时间在无声的煎熬中流逝。凌谕盘膝坐在妍小妤身旁,双手虚按在她腰后那墨黑色的伤口之上,周身气息如同沸腾的江河,源源不断地将融合了混沌、律法与裁决之光的特殊力量,注入妍小妤体内,小心翼翼地引导、转化着那如同附骨之疽的诡异死气。
这个过程极其精细,也极其耗费心神与力量。每一丝死气的转化,都需要凌谕以自身意志为引,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不仅前功尽弃,更可能引动死气反噬,加速妍小妤的死亡。他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因力量的巨大消耗而逐渐变得苍白,嘴唇甚至微微颤抖。体内那浩瀚如海的界主本源,此刻也如同开闸泄洪般飞速流逝。
他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
“凌谕……”一声极其微弱、带着颤抖的呼唤,将凌谕从全神贯注的状态中惊醒。
他低头看去,只见妍小妤不知何时已经微微睁开了眼睛。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充满了疲惫与痛苦,但看向他时,却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心疼与担忧。
“你……停下吧……”妍小妤的声音细若游丝,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我……我已经……感觉好多了……真的……”
凌谕心中一痛,他知道妍小妤是在安慰他。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体内的生机依旧如同风中残烛,那死气的源头虽然被暂时压制、转化了一部分,但根深蒂固,远未到根除的地步。
“别说话,保存体力。”凌谕的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一定会治好你。”
然而,妍小妤看着他苍白憔悴的脸庞,感受着他气息的紊乱,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凌谕为了她,耗尽本源,甚至可能伤及道基!
她强提最后一丝力气,暗中催动体内刚刚稳固不久的冰魄星神脉!一股极致的寒意混合着星辉之力,并非用于治愈,而是……强行冰封!她以自身血脉本源为代价,将那蠢蠢欲动的死气,连同伤口周围的血肉经脉,一同冻结!将那墨黑色的死气源头,暂时封印在了绝对的冰点之下!
刹那间,从妍小妤身上散发出的浓郁死气,如同潮水般退去!她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那股令人心悸的腐朽气息,却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仿佛伤势被强行镇压后的“平稳”假象!
“你看……死气……退了……”妍小妤挤出一个极其虚弱的笑容,冰蓝色的眼眸努力保持着平静,“我……真的好了很多……你不用……再耗费心力了……”
凌谕见状,先是一愣,随即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庆幸和如释重负!他以为是自己持续不断的转化治疗终于起了关键作用,压制住了死气!看着妍小妤似乎平稳下来的气息,他紧绷了一天一夜的心弦,终于稍稍松弛了一些。巨大的疲惫感和力量透支的后遗症,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让他眼前一阵发黑,身体晃了晃,险些晕倒在地。
“太好了……有用……真的有用……”凌谕喘着粗气,脸上露出疲惫却欣慰的笑容。他轻轻握住妍小妤冰凉的手,“你好好休息,我调息片刻便好。接下来……该去找那些混账算账了!”
杀意,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再次在他眼中燃烧起来!小妤的伤,绝不能白受!那些幕后黑手,必须付出代价!
妍小妤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怒火,心中既感动又酸楚,却只能强撑着点头,冰封下的身体内部,如同千万根冰针在穿刺,剧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但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凌谕以为她只是虚弱,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挣扎着站起身。他需要尽快恢复一些力量,然后……去清算!
他转身,步履有些踉跄地朝着密室外走去。他必须立刻找到那名看门弟子,揪出背后的主谋,用最残酷的手段,让他们为伤害小妤付出代价!
就在凌谕的身影消失在密室门口的刹那——
“噗——!”
一直强撑着的妍小妤,再也压制不住体内那被强行冰封后反而更加狂暴的反噬,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那鲜血并非鲜红,而是带着丝丝缕缕墨黑色的死气,溅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小妤姐!”一直守在旁边的林清瑶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感受到她体内那被冰层掩盖下、依旧在疯狂侵蚀生机的死气,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你……你这是何苦啊!你这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本源强行压制啊!这死气根本未除,反而……”
妍小妤无力地靠在林清瑶怀里,冰蓝色的长发被冷汗浸透,粘在苍白的脸颊上。她看着凌谕离去的方向,眼中充满了不舍与决然,气若游丝地说道:
“清瑶……别……别告诉他……我……我这身死气……是祛除不掉的了……我……我能感觉到……它……它已经和我的血脉……融为一体了……不要再让他……为我白费力气了……他……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可是……”林清瑶看着妍小妤气息越来越微弱,心如刀绞,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滚落,“前辈他若知道……”
“瞒住他……”妍小妤用尽最后力气,紧紧抓住林清瑶的手,冰蓝色的眼眸中带着恳求,“求求你……清瑶……至少……让他……安心地去……做他该做的事……不要……为我分心……”
说完,她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昏死过去,身体冰冷得如同万年玄冰。
林清瑶抱着怀中气息奄奄的妍小妤,感受着她生命力的飞速流逝,泣不成声。她明白妍小妤的苦心,是为了不让凌谕在应对外部强敌时,还要被她的伤势拖累、分心。但这隐瞒,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看着凌谕满怀怒火与希望地离去,却不知他最深爱的人正在独自走向死亡……
而此刻,凌谕已然踏出星辰殿。他深吸一口带着血腥味的空气,眼中的杀意凝如实质。他神识瞬间笼罩整个星尘阁,锁定了那名被关押在刑堂地牢中的看门弟子!
“所有长老,刑堂集合!”凌谕冰冷的声音,如同丧钟,敲响在每一个星尘阁高层的心头。
雷霆之怒,即将降临。而他并不知道,密室之中,一场生离死别的悲剧,正在悄然上演。林清瑶擦干眼泪,将妍小妤轻轻放平,布下层层禁制掩盖其真实气息,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与沉重的承诺。
这场欺瞒,能持续多久?当真相大白的那一刻,凌谕又将如何面对?风暴,已然在无声中,变得更加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