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港----万文集舍
早春的璃月港浸在暖融融的霞光里,鎏金般的余晖漫过港湾,将千百艘渔船的白帆染成琥珀色,连水波都漾着细碎的金光。
绯云坡的青石阶被晨露润得发亮,天一踩着阶上零星的紫藤花瓣往万文集舍去,怀里揣着个小小心愿——要寻一本自己写的《异世之旅:提瓦特》典藏版,那套书据说扉页印着岩王帝君的浮雕纹样,是书社特意定制的孤品。
刚转过万文集舍朱红漆的廊柱,就听见一阵闷闷的叹气声。
抬眼望去,只见个锦衣少年背对着她,正对着廊柱轻轻跺脚。
他身上的云纹锦缎在晨光里泛着粼粼波光,墨色发间系着的青缎发带随动作轻晃,可那张俊朗的脸却皱成了一团,活像被正午太阳晒蔫的琉璃百合,连垂在身侧的手都攥着拳,透着股无处撒的委屈。
“二小姐?”天一脚步一顿,语气里满是讶异,“你这是对着柱子发愁呢?”
“天一小姐!”少年猛地回头,正是飞云商会的二公子行秋。
他眸子里倏地掠过一道精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举起怀中那沓宣纸。纸页被他晃得哗啦啦响,活像受了委屈的小兽在呜咽:“老爷子说我的字写得像冰骗骗花炸开,横不平竖不直,罚我抄三卷《侠客行》。可今日书社新到的《清虚录》孤本还没校勘,这要是错过了,岂不可惜?”
他忽然往前凑了半步,发间的青缎扫过天一肩头,带着点淡淡的墨香:“我听说,天一小姐写的簪花小楷曾得钟离先生夸赞,笔锋清劲又工整,不知......”
天一笑着看向他手中最上方的字帖,只见那个“侠”字的竖钩歪得像钓鱼竿,末尾还晕开一团墨渍,活像天上飘来的乌云。
她还没来得及答话,行秋突然从袖中摸出本烫金封面的书——正是《异世之旅:提瓦特》的典藏版,书页间夹着的银杏书签还泛着新裁的清香,显然是刚从书社拿来的。
“方才我听见你在柜台问这套书?”行秋晃了晃书册,嘴角弯起狡黠的弧度,眼里满是“我有筹码”的得意,“这可是最后一套了。若是你肯替我抄两卷字帖,这书就当作润笔费,如何?”
“飞云商会二公子求人代笔抄书,”天一顿了顿,忽然轻笑出声,“这事要是传出去,怕是要成璃月港的笑谈吧?”
见行秋耳尖瞬间泛红,像被染上了晚霞,她又话锋一转:“不过嘛......若是说,我帮书友临摹字帖,切磋笔法,倒也算得一桩雅事,旁人总不好说什么。”
行秋喜出望外,忙不迭拉着天一进了书社的雅间,铺纸研墨的动作快得像阵风。
松烟墨的清香漫过窗棂,刚要下笔时,天一一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且慢。既是切磋,总该有来有往——我写一页,行秋也得跟着临一页。”
她顺手抽出行秋袖中露出一角的《清虚录》稿本,晃了晃,“我来抄字帖,公子正好校勘书稿,两不耽误,多好?”
行秋瞪圆了眼睛,下意识想把稿本藏回去:“这《清虚录》可是......”
“可是下月才发行的孤本,连书社掌柜都舍不得轻易示人?”天一笑着翻开稿本扉页,指着某个墨迹簇新的批注,“行秋校书时总爱用朱砂点逗号,这习惯从你写《沉秋拾剑录》时就没改过,我还能认错?”
少年顿时噎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青衣少女端坐案前。
她运笔时手腕轻转,袖口下流淌出的小楷工整又清劲,笔画像春燕掠过水面般灵动;而自己则被迫对着校勘稿抓耳挠腮,时不时还要被天一提醒“这个字的横要平”“那个钩不能太弯”。
每当行秋想偷偷溜出去看一眼港湾的热闹,天一一用笔杆轻点他的手背:“行秋,你这页‘银鞍照白马’还没临完呢——再走神,马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偏巧这时,飞云商会的家丁阿旭端着茶点过来,刚推开门就见二少爷正乖乖坐在案前练字,惊得手中的托盘“哐当”一声响,差点把杏仁豆腐洒出来。
行秋急中生智,一把扯过桌上的《清虚录》盖住字帖,强装镇定道:“我们在研讨古籍,别大惊小怪的!”
“是极是极。”天一笑吟吟地拿起一碟杏仁豆腐递过去,语气认真得让人没法怀疑,“二公子正在考证《侠客行》在不同版本中的笔迹流变,还特意找我来探讨呢。”
待阿旭疑疑惑惑地退出去,行秋长舒一口气,刚想抱怨两句,却见天一从书袋里取出枚犀角章,还有两张叠得整齐的宣纸:“劳烦公子在这份双契书上盖印——左页是我代笔的酬劳,写着你以《异世之旅》典藏版抵两卷字帖;右页是你的承诺书,保证以后不再找人代抄功课。”
行秋瞪大眼睛,差点跳起来:“你连契约都备好了?”
“毕竟,”天一把典藏版丛书仔细收进书袋,忍着笑提醒,“上月某人用‘帮忙校书换代笔’的手段,骗轻策庄的教书先生代写过《往生堂仪轨》注释,我可不能重蹈覆辙。”
三日后的黄昏,飞云商会正厅里茶香袅袅。
行秋的父亲捧着他交上来的字帖,对着突然工整的字迹眯起眼睛,捋着胡须道:“这字怎么突然顿悟了?倒是蹊跷。”
侍立一旁的阿旭忍不住嘟囔:“确实蹊跷,这几日天天见天一姑娘带着墨香从二少爷的书房出来,两人还总关着门......”
话还没说完,红霞就瞬间爬满了行秋的脖颈,连耳根都红透了。
老爷子愣了愣,随即拊掌大笑,笑声震得梁上的燕子扑棱棱飞走:“妙啊!明日我就请钟离先生出套《往生堂符箓大全》给行秋临摹,就说......是飞云商会珍藏的孤本,正好让你们再‘切磋’切磋!”
转眼到了璃月港的赏砚会,宾客们围着案几,正传看行秋那本“进步神速”的《侠客行》字帖,纷纷赞不绝口:“二公子这字真是一日千里,怕是得了高人指点吧?”
行秋站在人群中,正支支吾吾想找借口,忽然听见屏风后传来熟悉的笑声。
天一捧着两沓装订好的字帖走了出来,笑着对众人道:“诸位谬赞了。晚辈这几日常与行秋公子切磋笔法,这些是我们的双临帖,一页是我写的,一页是公子临的,还请诸位品评。”
这话正好为行秋解了围,他松了口气,刚想上前道谢,却没注意脚下被案几绊了一下。
身体一晃,他下意识伸手去扶桌角,袖中却“哗啦”一声掉出张纸——正是那日签的双契书,上面“不再找人代抄功课”的字迹格外醒目,连犀角章的印鉴都清晰可见。
纸张飘到地上,被旁边的商户老板捡了起来,看清楚内容后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二公子的字是这么‘顿悟’的!还立了契约,倒是有趣!”
这话一出口,满堂宾客都凑过来看,顿时爆发出阵阵笑声,连一直端着架子的钟离先生都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行秋的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连忙上前去抢契约书,却被天一按住了手。
她捡起契约书,笑着对众人道:“这契约也是切磋的一部分,有了约束,才更有进步的动力嘛。”
说着,她转头看向行秋,眼底满是调侃,“不过行秋公子可要记得,下次再想找人代笔,可得先问问我这契约还作不作数。”
满堂的笑声更响了,行秋挠了挠头,也跟着笑了起来。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两人手中的双临帖上,字迹交错,倒成了赏砚会上最有趣的一道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