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师徒与国王话别,那边“孙悟空”却一把提起躲在人群后面,瑟瑟发抖的灞波儿奔与奔波儿灞两个小妖。
“喂,你们两个,跟俺老孙来一趟。”
却说祭赛国王与大小公卿,见孙大圣与那两个奇形怪状的小妖,言语几句后,便提着他们,施展那腾云驾雾的无边神通,飘然而去,瞬间消失在天际,一个个更是惊为天人,朝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不住朝天礼拜,纷纷感叹:
“神话不虚传,今日方知天地间,果有此等神通广大的神仙活佛。”
此前听说了孙悟空他们有多不凡,这还是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孙悟空驾云而去。
“孙悟空”提着灞波儿奔和奔波儿灞,并未远去,而是寻了一处远离人烟的清澈河边,按落云头。
他将两个小妖放下,他之前就看出来了,这两个小妖身上虽有妖气,却并无缠绕不散的死者怨气与血腥戾气,显然平日里虽为龙宫仆役,却并未真正干过什么伤天害理、戕害人命的大恶之事。
再想起之前师父曾提及,这两个活宝在国王面前,还用那套“死后下地府”的鬼神之说帮着劝诫了国王几句,怎么说也算是有那么一丁点微末的功劳。
孙悟空本就不是嗜杀之辈,心中便已有了决断,还是放了为宜。
“喂,你们两个。”
孙悟空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把正低着头用眼神交流“是不是要咔擦了我们”的两个小妖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瘫软在地。
“大大大……大圣有何吩咐?”
奔波儿灞壮着胆子,声音发颤地问道。
他们是真的怕极了孙悟空,自家那位神通广大、连龙王都敬让三分的九头驸马,在这位爷面前都落得个被擒上天庭的下场,连带整个龙宫都被一锅端了。
他们这点微末道行,恐怕连给大圣塞牙缝都不够。
看着这两个抖如筛糠、面无人色(虽然他们本来脸色也不像人)的小妖,孙悟空觉得有些好笑:
“你们两个,该走了。”
“该……该走了?”
奔波儿灞愣了一下,回头看向同样懵逼的灞波儿奔,带着哭腔小声嘀咕:
“走……走的意思,是不是……是不是要‘咔擦’我们,送我们上西天?”
他边说边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这一下,可把灞波儿奔的魂都吓飞了。
“大圣!大圣爷爷饶命啊!”
灞波儿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孙悟空的一条腿就开始干嚎。
“大圣爷爷开恩啊!”
奔波儿灞也反应过来,扑过去抱住另一条腿,声泪俱下地央求:
“我们两个就是碧波潭里两条没出息的小鱼小鲶,道行低微,平日里也就是巡巡逻、看看门,顶多偷吃点贡品。”
“真的……真的没害过什么人啊,求大圣爷爷看在……看在我们没功劳也有苦劳,没苦劳还有……还有刚才帮腔说了两句好话的份上,饶我们两条贱命吧。”
“是啊是啊,大圣爷爷,我们肉糙刺多,不好吃啊。”
孙悟空被他们抱得哭笑不得,用力抖了抖腿,却没真用劲把他们甩开,没好气地道:
“喂喂喂,你们两个蠢才,在胡说八道什么?谁说要杀你们了?快松开!”
“不……不杀我们?”
灞波儿奔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孙悟空,还是不敢相信,
“可是……‘走了’的意思,不就是该……该上路了吗?”
“哎呀!”
孙悟空真是被他们的“智慧”给打败了,“我是说,放你们走,你们自由了,爱上哪儿上哪儿,明白了吗?不是送你们去死。”
“放……放我们走?自由了?”
奔波儿灞和灞波儿奔面面相觑,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他们试探性地,慢慢松开了抱着孙悟空腿的手,小心翼翼地往后挪了一小步,然后紧张地看着孙悟空,见他确实没有动手的意思,才小声道:
“大圣……那……那我们……真走了?”
又挪了一小步,
“大圣……我们……我们可真的要走了哦?”
再挪一小步,“大圣……我们……”
“啰嗦!”
孙悟空见他们两个磨磨蹭蹭、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实在是忍无可忍,笑骂一声,上前对着他们两个的屁股,一人给了一脚。
“哎哟!”
“我的娘嘞!”
两声惊叫,伴随着“噗通”、“噗通”几乎同时响起的落水声,灞波儿奔和奔波儿灞被孙悟空直接踹进了河水里,溅起老大两朵水花。
两个小妖在水里扑腾了几下,慌忙冒出头来,抹去脸上的水珠,惊魂未定地望向岸边。
只听孙悟空站在河边,双手抱胸,笑着最后叮嘱了一句:
“记住了,往后找个安生地方,老老实实修炼,要多积德行善,莫要害人,否则让俺老孙知道,定不轻饶。”
“谢大圣不杀之恩,谢圣僧慈悲。”
两个小妖在水中连连磕头,感激涕零。
待到孙悟空的化身化作一道金光离去,两个小妖才真正松了口气,瘫在浅水区,大口喘着气,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们……我们这是活下来了?” 奔波儿灞喃喃道。
“好像……是的。”灞波儿奔摸了摸自己还在的脖子,确认道。
劫后余生的喜悦过后,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了面前。
奔波儿灞看着茫茫四野,茫然道:
“我们……我们现在该去哪里?”
是啊,去哪里?老东家万圣龙王一家已经彻底玩完,碧波潭肯定是回不去了,说不定还要被天庭清算。
天地茫茫,他们这两个法力低微的小妖,又能去哪里容身?
灞波儿奔眨巴着他那不太聪明的大眼睛,想了半天,突然冒出一个主意:
“不如……我们回那金光寺……哦不,是伏龙寺一趟,毕竟……我们之前藏在那里的酒肉,好像还没吃完呢?”
奔波儿灞闻言,像看一个绝世傻瓜一样看着自己的难兄难弟,看了好久,直把灞波儿奔看得浑身不自在。
“你……你看我干什么?”
灞波儿奔被他看得发毛。
奔波儿灞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力地摆摆手:“没什么。”
他实在不想跟这个脑子里可能一半是水,一半是浆糊的伙伴,讨论重回刚刚被佛光净化、且有齐天大圣关注的寺庙偷吃剩酒剩肉这个方案的可行性有多低了。
毕竟能提出这个方案的家伙一看就不正常。
他此刻只想找个安静的水沟,先躲起来好好睡一觉,再从长计议。
……
“师父。” 孙悟空落在马车旁,神态轻松。
凌阳正与猪八戒、沙僧收拾行装,准备继续西行,见他回来,抬头温和一笑:
“送走了?”
“走了,按师父吩咐,让他们自寻生路去了。”
孙悟空点头。
凌阳颔首,不再多言,只是道:“那便好,八戒,沙僧,收拾妥当,我们便继续上路吧。”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师徒四人,连同白马,再次踏上了西去的漫漫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