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角和银角听着小妖的禀报,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今日这遭遇,真真是活了几千年都没见过——
唐僧师徒成批地送上门,如今连孙行者的“兄弟”都冒出来了?
这西天取经的队伍,难道还能批发不成?
见金角面色难看,
“哥哥,莫慌。”
银角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努力挤出一丝镇定,
“管他来了几个孙猴子,咱们先前不是轻松拿了几个吗?”
“这‘者行孙’听着还不如‘孙行者’响亮,再拿他一个又有何难?”
“你也不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看兄弟的便是。”
到底是千年相处,看着弟弟强撑出来的自信,金角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兄弟啊,不是哥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你仔细想想,我们那宝贝葫芦里,如今装了俩‘孙行者’,可有一个化成脓水了?”
“这葫芦能装人不假,可装进去炼不化,它便不好再使用了。”
“再装一个进去,不过是多一个在里面称我们外公的。”
“我们那宝贝葫芦虽然能装千人,但他们不化,我们又如何敢用?”
“再说你刚才拿那个孙行者,也不过是趁他不备,故技重施,取了个巧。”
“下次,还能这般容易吗?”
“那我们不是还有这玉净瓶吗?”
“葫芦装满了,用那个收他!”
“唉——”
金角长长地叹了口气,眼神里充满了忧虑,
“兄弟,你怎么还不明白?”
“那紫金葫芦先前都炼化不了他们,这玉净瓶的威力只怕与紫金宝葫芦葫芦在伯仲之间,就算你能收进去外面那者行孙,多半也是炼不化他。”
“而你再把这瓶子也用了,我们手里还剩下什么?”
“就凭七星剑和芭蕉扇,万一后面再来几个猴子,我们又该如何制敌呢?
“我们…我们这是快把底牌打光了!”
金角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得银角透心凉。
他握着玉净瓶的手紧了紧,指节有些发白。
洞外那“者行孙”的叫骂声隐约传来,像针一样刺着他的神经。听见自家哥哥的话,银角一愣,半晌后,银角沉闷地声音传来: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金角回头望去,只见银角取了玉净瓶,径直朝着洞外去了。
金角阻拦不及,长叹一声后,再度穿了披挂,拿了芭蕉扇与七星宝剑,跟着银角去了。
到底是自家兄弟,哪能让他以身犯险,情况不妙的话,便让自己断后吧。
兄弟二人齐聚,互相对视,默默无语地出了洞府。
洞外,金银角刚踏出山门,就见一个毛脸雷公嘴的猴子杵在那里,模样与孙行者一般无二,只是身形略矮了些,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惫懒劲儿。
银角心中诧异:这者行孙竟然和那些孙行者长得一个样,世界之大果然是无奇不有,自己这些年在平顶山待久了,倒是未曾见过。
银角见了者行孙,强作镇定,厉声喝问:
“呔!你是哪里来的猢狲?报上名来!”
那“者行孙”叉着腰,怪声怪气地道:
“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是孙行者的亲兄弟,者行孙是也。”
“听闻你这妖怪胆大包天,拿了我家兄长,锁在你那腌臜洞里。”
“爷爷我今日特来寻你晦气,识相的,快把我兄长放了,再磕三个响头赔罪,爷爷我或许饶你不死。”
银角一听此言,心中暗喜,觉得这者行孙不愧和那孙行者一样是兄弟,听起来也是个愣头青。
他按捺住激动,脸上故意露出不屑:
“哼!你兄长?是叫孙行者吧?”
“不错,是爷爷我拿了,就锁在洞中。你既来寻衅,按说该与你大战三百回合,让你心服口服才好。”
“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晃了晃手中的玉净瓶,“看你也是猴急的性子,爷爷我也懒得费那功夫,我且问你,我若叫你一声,你敢应吗?”
分身闻言,心中念头急转:本尊叮嘱过,那葫芦喊名答应便会被收,这妖怪换了瓶子,不知是否一样?
心中思绪流转,他嘴上却毫不示弱,嗤笑道:
“呸!你外公我顶天立地,有何不敢?”
“莫说一声,你就是叫上千声万声,爷爷我也应你!”
银角心中狂喜——
成了!
这分身果然和前面几个是兄弟,都一样地憨。
他生怕对方反悔,立刻纵身跳到半空,将玉净瓶底儿朝天,口儿朝地,对准下方的“者行孙”,运足气力大喝一声:
“者行孙!”
云层里的孙悟空真身看得真切,心中也是一凛:这瓶子也能收人?
地上的分身听到喊声,下意识地想答应,猛地想起本尊的告诉的情报,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爷爷在此”咽了回去,改口嚷道:
“哎哟!爷爷我今日有些耳背,风大没听清,你叫的什么?再大声点!”
银角一愣,心中暗骂狡猾,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得再次提高嗓门,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者行孙!我叫你呢!你敢应吗?!”
分身在底下掐着指头,算了算,心中嘀咕:
“俺老孙虽然是本尊身上的毫毛所变,但本尊真名是孙悟空,我也应该如此,就算不叫孙悟空,也与那胡诌的者行孙没关系。”
“这‘者行孙’是俺瞎编的鬼名字,那葫芦是得应真名才有效?这瓶子…不知道是不是一个路数?
管他呢!试试!
他存了试探法宝规则的心思,加上一丝侥幸心理和不想丢了面子,终于忍不住,仰头应了一声:
“哎!爷爷在此,叫爷爷何事?”
“飕——!”
一股比紫金葫芦更显清冽、却同样沛然莫御的吸力瞬间降临。
那“者行孙”分身只觉眼前一花,天旋地转,身体不由自主地被扯向空中,瞬间化作一道流光,被吸进了那羊脂玉净瓶中,银角眼疾手快,“啪”地一声将瓶口盖上,还顺手贴了道符印。
“好宝贝!”
银角落地,看着手中的玉瓶,感受着里面轻微的震动,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尽管这笑容有些勉强。
他朝洞里喊道:“哥哥,又一个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