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悄悄像只受惊的猫,整个人几乎挂在苏瞳尔背上,声音抖得不成调:“要…要下血雨了吗?!!…”
她死命箍住苏瞳尔的手臂,勒得苏瞳尔倒抽冷气。那点刚冒头的恐惧,差点被这人形考拉勒回去。
“师姐你轻……”苏瞳尔话未出口,头顶传来异响。
啪嗒…啪嗒…
粘稠、冰冷的液体滴落下来,带着滑腻的触感。
“糟了!”苏瞳尔猛地想起方旭白塞的伞,手忙脚乱从储物戒掏出来,“哗啦”一声撑开,勉强罩住四人。
“还好六师兄装备齐全!来来来都挨近点!”
夜明珠昏黄的光晕下,第一滴雨水砸在积尘的石板上,晕开一片刺目的暗红...粘稠、腥臭,带着浓重的铁锈和腐烂的甜腥!
是血!
“血…真的是血…”
风悄悄偷瞄一眼,立刻缩回去,抖得牙齿咯咯作响。
苏瞳尔胃里翻腾,强压恶心,目光锐利扫视。
夜明珠的光晕之外,是无尽的、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深渊。
光晕之内:枯黄扭曲的荒草高及人腰,在腥风中疯狂抓挠;破败回廊蛛网垂挂如裹尸布;廊下墙角散落着支离破碎或痛苦扭曲的森森白骨。
整座宅邸死寂如坟,只有鬼哭般的风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血雨滴答声和他们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心跳。
咯噔…咯噔…
空洞、粘腻的脚步声突兀响起,敲在湿滑的石板上,由远及近---。
苏瞳尔瞬间屏息,心脏狂跳,眼珠死死钉住前方---
地上,一串粘稠、暗红、边缘还在微微蠕动的崭新血脚印,凭空出现!一步,一步,带着毛骨悚然的节奏,延伸进前方的黑暗深处!有脚印,却不见任何形体!
咔嚓---!!!
一道惨白如骨的闪电撕裂墨黑的夜空!瞬间照亮廊柱扭曲的阴影、刺目的血脚印、鬼影般的荒草!狂暴的炸雷紧随其后,震得腐朽窗棂嗡鸣,灰尘簌簌落下!
“啊---!!!”风悄悄像被雷劈中般凄厉尖叫,用尽全身力气箍紧苏瞳尔!
苏瞳尔心脏骤停,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窜头顶,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喉头发紧。
“六…六师姐!别怕!是…是雷!我在!”
这安抚,她自己听着都心虚。她狠狠咬了下嘴唇,强行镇定,召出绯煞剑,粉红的光芒在幽暗的伞下急促跳动。
“师兄师姐!这脚印邪门!跟上去看看?”
墨浮光眼神凝重如冰,下颌紧绷,无声点头,青玉剑开始蓄势。
沈尘起也紧握云蒲,脸色铁青。
几人如同行走在万丈深渊的钢丝上,神经绷到极限,目光死死锁住那串蜿蜒向未知黑暗的血脚印。
阴风打着旋卷过,带来泥土腐烂的腥气和浓烈的血腥。
“哒…哒…哒…”
那空洞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清晰得仿佛就在身后一步之遥!
“郎…啊…郎…”
一缕幽怨、冰冷、仿佛浸透九幽寒气的女声低低哼唱起来,时断时续,如同冰冷的蛛丝缠绕上脖颈,钻进骨髓。
一股无名火混着刺骨寒意直冲苏瞳尔头顶!
“装神弄鬼!出来!”
她低吼一声,不管不顾朝声音来源冲去!
身后的血脚印,在她转身刹那,无声无息地消失。
一道模糊的、带着冰窖般阴寒的红影,无声擦过她的后颈!
苏瞳尔猛地回头,只捕捉到一丝残留的、毒蛇舔舐般的冰冷触感,头皮瞬间炸开!她死死握紧绯煞剑。
眼前景象骤变!
浓墨般的黑暗被无形巨手掀开!刺眼的光线骤然倾泻!喧嚣的声浪如海啸涌入耳膜,车水马龙的街道!
行人摩肩接踵,小贩叫卖,孩童嬉笑,一派人间景象!
苏瞳尔难以置信地揉眼,心脏狂跳,猛地回头,身后空空如也!
师兄师姐们,连同那片黑暗血雨,消失得无影无踪!巨大恐慌如冰蟒缠紧全身!她立刻掐诀,指尖空空!灵力彻底沉寂!
【卧槽出不去了!这是那女鬼的幻境?她死前的事??!】
恐惧啃噬着她,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腥甜。
【只能…只能在这里找线索了!若是能找到破绽!说不定能救七师姐。】
街市的喧嚣像隔着一层厚水幕,模糊不清。前方,一个容颜极盛的美妇人正温柔给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擦汗。
“皮猴儿,疯成这样,看你爹回来怎么训你。”
“爹说了,他今日不回来啦!他说有事要办!”
男孩脆生生道,小脸得意。
妇人明媚的笑容瞬间黯淡,笼上沉重的愁云。
这愁绪如同实质的冰冷潮水,狠狠砸在苏瞳尔胸口!一股巨大的、不属于她的悲伤瞬间攥紧心脏!
【不对!这热闹…太假了!诡异!】
一个妇人直接穿过苏瞳尔的身体,走向那对母子,嘴唇翕动,却听不见声音。
场景再次变换!苏瞳尔身处一处鲜花盛开、人来人往的宴会。
人们无视她,径直穿过她的身体。苏瞳尔内心惊骇,却强压恐惧,凭直觉直扑内宅最奢华的院落方向。
【找七师姐!找线索!顺便看看这幻境到底想要我看见什么?!】
刚靠近一处雕梁画栋的院落,一道饱含痛苦绝望的男声穿透门窗撞来。
“娘!我此生非林若不娶!我们在丽城早已拜过天地!连儿子致儿都有了!您真要逼死儿子,让致儿成孤儿吗?!”
“哐当---!!!”
瓷器碎裂声刺耳炸响!苏瞳尔吓了一跳。
【尼玛的有病吧,吓死我了!】
“成婚?!无媒苟合!生个野种就想攀附我温家?!温家丢不起这个人!那下贱胚子想进门,除非我死!!”
老妇人的声音尖利刻薄,带着滔天恨意。
“娘!那是您亲孙子啊!您若容不下,放我们走!为何要这般出言侮辱啊,而且这富贵,我们也不稀罕!”
男子声音嘶哑绝望。
“做梦!你生是温家人,死是温家鬼!我看你是被狐狸精迷丢了魂!”
老妇人声音陡然拔高,瘆人寒意弥漫。
“来人!看死大少爷!他敢踏出房门半步,我活剐你们全家!”
门外死寂,只有牙齿剧烈打颤的咯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