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北寒学宫在雪无瑕的主持下,勉强修复了部分损毁的建筑与阵法,但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压抑与紧张,却挥之不去。所有人都知道,七大天帝虽暂时退去,但学宫依旧在风雨飘摇之中,而风暴的中心,便是那位居于玄冰窟的青衣少年。
夜色如墨,风雪依旧。玄冰窟入口处,林荒与雪无瑕相对而立。
雪无瑕换上了一身素白的常服,未施粉黛,清丽绝俗的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她看着林荒,眼神复杂,不复以往的冰冷,也没有了那日帝战时的威严,更像是一个送别亲人、心怀牵挂的寻常女子。
“一定要走吗?”她轻声问道,声音在风雪中有些飘忽。
林荒点了点头,目光平静而坚定:“留在这里,只会让学宫成为靶子。星衍尊者虽然目的不明,但至少是目前看来,一个可能打破僵局的机会。而且……”他顿了顿,看向雪无瑕,“你体内的那位,也需要时间稳固。我离开,或许能分散一些注意力。”
雪无瑕沉默片刻,她知道林荒说的是事实。她体内冰帝意志虽暂时沉寂,但并未消散,反而因为之前强行复苏对抗七帝而变得更加躁动不安,她需要全力压制。林荒留在学宫,就像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会不断引来觊觎和攻击。
“观星崖神秘莫测,星衍尊者更是无人知其深浅,此去凶险,未必少于面对那几位。”雪无瑕眼中忧色更浓,“不如……我随你一同前去?”
林荒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提议:“你需要坐镇学宫,稳住局面。而且,这是我自己的路,终须我自己去走。”他顿了顿,语气放缓,“放心,我自有分寸。打不过,总能逃得掉。”
他看着雪无瑕,眼前浮现出她体内意识挣扎、以及最后时刻与他并肩作战的情景,心中微微一软,补充道:“你自己……多加小心。压制不住时,可尝试引动玄冰窟寒气相助,但切记,不可再轻易让祂主导。”
这近乎叮嘱的话语,让雪无瑕娇躯微颤,冰封的心湖仿佛被投下了一颗石子,荡开圈圈涟漪。她抬起美眸,深深地看着林荒,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入灵魂深处。
“你也是……一定要活着回来。”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一句带着颤音的嘱咐。她伸出手,将一枚雕刻着精致冰凰、触手温凉的玉佩塞入林荒手中,“这枚‘冰心佩’能宁心静气,抵御部分神魂攻击,或许对你有用。”
林荒没有拒绝,接过玉佩,感受到上面残留的淡淡体温和一丝属于雪无瑕本身的清冷气息,点了点头:“保重。”
说完,他不再犹豫,转身一步踏出,身形便融入了漫天风雪之中,几个闪烁,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尽头,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雪无瑕站在原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未曾动弹,任由风雪染白了她的青丝与肩头。直到体内那股冰冷的意志再次传来躁动的波动,她才缓缓闭上双眼,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再睁开时,已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与威严,转身走向玄冰窟深处。
有些路,注定要一个人走。有些担子,也需要独自扛起。
……
林荒离开北寒学宫范围,并未直接前往观星崖,而是凭借着元婴期的修为和对空间的初步掌握,不断变换方向,隐匿气息,迂回前行。他深知,此刻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他。
果然,在他离开北寒学宫不到千里,便遭遇了第一波截杀。
三名元婴后期修士,显然是某个依附于天帝的宗门派出的死士,一言不发,直接燃烧元婴,发动了自杀式的攻击,意图明显,不惜代价也要重创甚至拖住他。
然而,如今的林荒,已非吴下阿蒙。
他甚至没有动用混沌领域,只是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寂灭剑指如同死神的镰刀,每一次点出,都精准地湮灭一名死士的生机,连同其自爆的元婴都被混沌之气提前吞噬、镇压,未能掀起半点波澜。
不过十息之间,三名元婴后期死士,尽数伏诛!
林荒吞噬了他们的元婴精华,补充着消耗,眼神愈发冰冷。这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危险,恐怕还在后面。
他继续前行,凭借着强大的神识和混沌雷瞳的破妄之能,一次次避开或轻易解决了沿途的埋伏与陷阱。有擅长隐匿的影杀阁杀手,有布下困阵的宗门长老,甚至还有被蛊惑前来“除魔卫道”的散修……
这些人在如今的林荒面前,已然构不成太大威胁,反而成了他磨练战技、熟悉新增力量的磨刀石。他的战斗经验愈发丰富,对混沌之力和四大本源的运用也越发纯熟。
一路血雨腥风,林荒如同一尊行走在世间的杀神,踏着无数伏击者的尸骨,朝着观星崖的方向坚定前行。他的凶名,也随着这一路的杀戮,以更加恐怖的速度传播开来,让许多原本蠢蠢欲动的势力不得不重新掂量出手的代价。
三日后,子时将近。
林荒按照星辰令上的指引,来到了一片人迹罕至的荒古山脉。这片山脉仿佛被遗弃在时光之外,灵气稀薄,植被稀疏,唯有一座孤峰如同利剑般直插云霄,峰顶平整,仿佛被人生生削去。
那便是观星崖。
此刻,月朗星稀,清冷的月辉洒落在孤峰之上,平添几分神秘与寂寥。
林荒立于峰下,能清晰地感受到,以此峰为中心,方圆千里之内,空间结构异常稳固,法则也似乎与其他地方有所不同,带着一种亘古、浩瀚、观测万物运转的独特韵味。
他取出那枚星辰令。令牌在月华下微微发光,上面的周天星辰图案仿佛活了过来,缓缓流转。
没有犹豫,林荒一步踏出,身形沿着陡峭的崖壁,如履平地般向上攀升。越靠近峰顶,那股独特的法则韵味便越是清晰,甚至引动了他体内混沌元婴的微微共鸣。
当他终于踏上峰顶之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目光一凝。
峰顶面积不大,平整如镜,地面并非岩石,而是一种不知名的暗银色材质,上面刻画着无数繁复而玄奥的星辰轨迹,仿佛将整片星空都浓缩于此。而在峰顶中央,一位身着朴素星辰道袍,须发皆白,面容慈和的老者,正背对着他,仰望着无尽的星空,仿佛与这漫天星辰融为了一体。
正是星衍尊者。
他似乎早已察觉到林荒的到来,并未转身,只是望着星空,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仿佛带着星辰运转的韵律:
“你来了。”
“混沌之子,林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