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翼蜃蟒负伤远遁,留下的血腥气在干燥的丘陵间弥漫,更添几分肃杀。沈孤寒、沐宁、苏婉清三人并未立刻动身,方才一战虽短促,却消耗不小,尤其沈孤寒强行引导图腾柱凶煞之力,心神损耗尤甚。他盘膝坐下,默默运功,混沌之气周流不息,快速吸纳着周遭斑驳却庞大的能量,弥补消耗,平复那凶煞之气带来的些许精神震荡。
沐宁持剑警戒,神识如网洒开,覆盖方圆数百丈。苏婉清则静静立于沈孤寒身侧,净魂之光柔和散发,驱散着空气中残留的蜃气与血腥带来的不适,同时也为沈孤寒护法,确保他不受外魔侵扰。
约莫一炷香后,沈孤寒睁开双眼,眸中神光湛然,已恢复巅峰状态。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古巫族人消失的方向,以及雷翼蜃蟒逃窜的路径,眼神冷冽。
“那些古巫族人,行事诡谲,不可信任。”沐宁沉声道,“他们引来这异兽,绝非偶然。前方恐怕还有更多陷阱。”
苏婉清轻声道:“他们似乎对沈大哥身上的气息既忌惮又……渴望?称其为‘圣物’,却又对云梦古国充满敌意。这其中矛盾,令人费解。”
沈孤寒点了点头,这些疑团正是他需要解开的。他感受着体内混沌幽昙本源传来的、指向丘陵更深处的强烈牵引,那呼唤感比之前更加清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核心区域等待着他。
“矛盾之下,必有隐情。答案就在前方,纵有千般陷阱,亦需前行。”他语气坚定,不容置疑,“走吧,提高警惕。他们既然露了行迹,便不会再轻易隐匿。”
三人再次启程,穿过这片布满图腾柱与壁画的丘陵废墟。越往深处,人工的痕迹愈发明显,残破的石屋更多,甚至可以看到一些简陋的祭坛遗迹,上面残留着干涸的暗红色血迹和焚烧过的痕迹,空气中那股淡淡的香料味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形成一种诡异的气氛。
行进间,沈孤寒忽然停下脚步,抬手示意。沐宁与苏婉清立刻凝神戒备。
“有动静,数量不少。”沈孤寒低声道,目光锐利地望向左侧一片怪石林立区域。他的感知远超同阶,尤其在此地与地脉、与混沌幽昙本源隐隐共鸣的状态下,对周围的能量流动和生命气息异常敏感。
话音刚落,只听一阵密集的、令人牙酸的窸窣声从石林深处传来。紧接着,无数道黑影如同潮水般涌出!那是一只只体型如狼、通体漆黑、唯有双眼闪烁着惨绿光芒的怪犬!这些怪犬獠牙外露,涎水滴落处嗤嗤作响,显然带有剧毒,它们行动迅捷如风,无声无息,只在扑击时才发出低沉的嘶吼。
“是‘影瘴犬’!群居凶兽,嗜血成群,牙爪带剧毒瘴气,极其难缠!”沐宁一眼认出,脸色微变。影瘴犬单个实力或许不算顶尖,但成群结队出现,悍不畏死,如同移动的死亡浪潮,足以淹没比它们强大得多的对手。
眼前涌出的影瘴犬,数量竟不下百头!它们形成合围之势,从四面八方扑来,惨绿的瞳孔中只有纯粹的杀戮欲望。
“不能陷入重围!”沈孤寒当机立断,“宁姐,你左我右,撕开缺口!婉清,居中策应,净化毒瘴,护住后方!”
“好!”沐宁应声而动,长剑嗡鸣,一道璀璨剑罡如同新月般横扫而出,将左侧扑来的十余头影瘴犬拦腰斩断,污血内脏洒了一地。但更多的影瘴犬立刻填补空缺,疯狂扑上。
沈孤寒则并指如剑,混沌剑气纵横捭阖,每一道剑气射出,都精准地点在一头影瘴犬的眉心或心脏,瞬间毙命,效率极高。他的剑气蕴含湮灭特性,影瘴犬体表的护体瘴气如同虚设。
苏婉清居中,净魂之光化作一圈不断旋转的光轮,将试图从侧面和后方偷袭的影瘴犬挡在外面。光轮与影瘴犬接触,发出“滋滋”的净化之声,那些犬兽发出痛苦的哀嚎,动作变得迟缓,沐宁和沈孤寒趁机将其斩杀。同时,她还要不断净化空气中弥漫开来的毒瘴,避免三人中毒。
三人配合默契,如同一柄锋利的尖刀,在影瘴犬的包围圈中左冲右突,不断斩杀扑上的凶兽。沈孤寒与沐宁负责攻坚与开路,剑罡与混沌剑气所向披靡;苏婉清则如同最坚实的后盾,净化、防护、辅助,让前方两人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全力施为。
然而,影瘴犬的数量实在太多,杀之不尽。而且它们似乎受到某种指挥,攻击极有章法,专门针对三人的防御薄弱处,甚至不惜以自身性命为代价,只为消耗三人的真元与体力。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真元消耗太快!”沐宁一剑荡开数头扑来的影瘴犬,呼吸略显急促。她的剑罡虽利,但每施展一次消耗都不小。
沈孤寒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目光扫视,发现这些影瘴犬的眼眸深处,除了暴戾,还有一丝极淡的、被操控的痕迹。又是古巫族的手段!
“找到操控者!”沈孤寒传音道,“婉清,可能感应到异常的精神波动源头?”
苏婉清闻言,立刻闭上双眸,将净魂之力的感知提升到极致,忽略那些狂暴的兽性意念,细细搜寻着那隐藏在背后的、冷静而恶毒的操控意志。片刻后,她猛地睁开眼,指向右前方一座较高的石丘:“在那里!石丘后面,有一股很强的、充满恶意的精神力在引导这些犬兽!”
“我去解决他!”沐宁毫不犹豫,剑光一转,就要强行杀向那座石丘。
“且慢!”沈孤寒阻止了她,“对方既然敢现身操控,必有防备。我们一起去,相互照应。”
他说话间,双掌猛然向前一推,磅礴的混沌之气如同决堤洪流,轰然爆发,在前方清出一片短暂的真空地带,数十头影瘴犬被震得粉碎。
“走!”
三人趁机身形急掠,朝着那座石丘冲去。影瘴犬群疯狂阻拦,但在沈孤寒开道、沐宁护持、苏婉清净化的情况下,竟是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
眼看就要接近石丘,突然,石丘后方转出五道身影。为首者,正是之前逃走的那个脸上绘着紫色蛇纹的中年男子!他身边站着四名装扮相似,但气息更加阴沉深厚的古巫族人,其中一人手持一个漆黑的、不断蠕动的口袋,另一人则握着一根镶嵌着骷髅头的骨杖,显然刚才操控影瘴犬的就是他们!
“亵渎者,你们的死期到了!”蛇纹男子狞笑道,眼中充满了怨毒与杀意。他不再废话,与另外四名同伴同时举起手中法器,口中念念有词。
霎时间,风云变色!不仅仅是地面残存的影瘴犬变得更加狂暴,周围的几座石丘之上,赫然又出现了数十名古巫族人!他们手持各种骨器、石杖,同时施法!
大地剧烈震颤,更多的、体型更大的泥石傀儡从地下爬出;空中凝聚出密密麻麻的、燃烧着绿色鬼火的骷髅头,发出凄厉尖啸;甚至脚下的阴影都仿佛活了过来,化作无数漆黑的触手,缠绕向三人的脚踝!更有甚者,一股强大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巨锤,狠狠砸向三人的识海!
这一次的攻势,远非之前试探可比!五名精英古巫族长老(从气息判断)带领数十名族人联手布下的杀局,引动了此地积蓄不知多少年的阴邪煞气与祖灵之力,威力足以绞杀元婴后期修士!
面对这铺天盖地、几乎涵盖所有攻击方式的围杀,沐宁和苏婉清脸色瞬间苍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胁!
“联手!”沈孤寒暴喝一声,声如惊雷,竟暂时压过了那漫天鬼哭狼嚎!他知道,此刻任何保留都是取死之道!
他不再压制自身气息,混沌幽昙本源之力全面爆发!一股古老、苍茫、仿佛源自天地初开的浩瀚气息以他为中心席卷开来!他周身混沌之气不再是淡淡的雾气,而是化作了实质般的灰色气流,如同一条条怒龙环绕咆哮!《孤星秘典》运转到极致,识海中那株虚幻的幽昙光华大放!
“混沌领域,开!”
随着他一声低喝,一个直径约十丈的灰色领域骤然展开,将三人笼罩其中!领域之内,万法归墟,能量紊乱!那些扑来的泥石傀儡冲入领域,速度骤减,身体开始崩解;漫天鬼火骷髅撞在领域壁垒上,如同飞蛾扑火,纷纷湮灭;脚下的阴影触手更是如同遇到克星,尖叫着缩回地下;就连那股强大的精神冲击,进入领域后也被大幅度削弱、分散!
这便是沈孤寒融汇葬星谷传承、推陈出新后的《孤星秘典》所衍生的强大能力——初步的领域之力!虽然范围尚小,持续时间也不可能太长,但在此刻,却成了三人最坚实的屏障!
“好领域!”沐宁精神大振,只觉压力一轻。她娇叱一声,天剑阁绝学再现!【天剑九式——破军】!剑光凝聚如实质,化作一柄巨大的光剑,带着一往无前、破灭万军的惨烈气势,悍然斩向那名手持骷髅骨杖、正在引导精神攻击的古巫长老!
苏婉清也抓住机会,将净魂之力催发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她双手捧心,口中吟诵着空灵古老的咒文,净魂之光不再是柔和扩散,而是化作一道冲天而起的光柱!光柱之中,仿佛有无数纯净的符文生灭,散发出洗涤一切污秽、净化一切邪祟的至高意境!【净世华光】!
这道净化光柱并非攻击任何人,而是直冲云霄,然后如同瀑布般洒落,笼罩了整个战场!那些被古巫族引动的阴邪煞气、祖灵之力,在这纯粹到极致的净化之光下,如同冰雪消融,威力大减!尤其是对那些依赖负面能量存在的巫术,克制效果极其显着!
沈孤寒的混沌领域削弱万法,苏婉清的净世华光净化邪能,沐宁的破军剑罡则负责定点清除最具威胁的目标!三人联手,各展其能,竟在这绝杀之局中硬生生顶住了压力,甚至展开了反击!
“不可能!”蛇纹男子惊骇欲绝,他无法理解,这三个年轻人为何拥有如此多克制他们巫术的手段!那混沌领域让他感到源自本能的恐惧,那净化光柱更是让他们辛苦引动的祖灵之力不断消散!
“集中力量,先破领域!”那名手持蠕动口袋的长老厉声喝道,他猛地将口袋打开,一股浓郁如墨、散发着极致恶臭与腐朽气息的黑烟喷涌而出,化作一条狰狞的黑色巨蟒,嘶吼着撞向混沌领域!
另外几名长老也纷纷施展最强巫术,召唤出各种邪异存在,或凝聚阴雷,或引动地火,全部轰向沈孤寒撑开的灰色领域!
领域剧烈震荡,光芒明灭不定,沈孤寒脸色一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同时维持领域对抗如此多强力攻击,对他的负担极大。
“孤寒!”沐宁和苏婉清同时惊呼。
“无妨!”沈孤寒眼神狠厉,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混沌幽昙本源疯狂运转,更多的混沌之气注入领域,稳住局势。他目光锁定那名释放黑烟巨蟒的长老,心念一动,领域之力骤然变化,不再是全面防御,而是凝聚成一只混沌巨手,猛地抓向那条黑烟巨蟒!
“嗤嗤嗤!”
混沌巨手与黑烟巨蟒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侵蚀声。黑烟剧烈翻滚,试图腐蚀巨手,但混沌之力包容万物,更兼具湮灭之能,反而在不断吞噬、分解着黑烟!数个呼吸后,黑烟巨蟒发出一声哀鸣,被混沌巨手生生捏爆、净化!
那名长老如遭重噬,猛地喷出一口黑血,手中口袋嗤啦一声破裂。
趁此机会,沐宁剑光再变,【天剑九式——流星】!身剑合一,化作一道极致璀璨的流光,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瞬间掠过那名手持骷髅骨杖的长老!
那长老正全力维持精神冲击,猝不及防,护身巫术在沐宁这凝聚了毕生修为的流星一剑面前如同纸糊,剑光闪过,他动作僵住,眉心出现一点红痕,随即倒地气绝!
眨眼之间,五名长老一死一伤!古巫族的攻势顿时为之一滞!
蛇纹男子与其他三名长老脸色剧变,眼中终于露出了恐惧之色。他们没想到,集合全族在此地的精英力量,竟然还拿不下这三个年轻人,反而折损了一名重要长老!
“撤!快撤!”蛇纹男子当机立断,再也顾不得什么圣物、什么禁忌,保命要紧!他捏碎一枚骨符,一股空间波动笼罩住剩余的古巫族人。
“想走?留下点东西!”沈孤寒眼神一冷,强提一口真元,混沌领域猛然收缩,然后轰然爆发!一股毁灭性的混沌冲击波呈环形扩散!
“噗噗噗!”
那些修为稍低的古巫族人被冲击波扫中,纷纷吐血倒飞,骨断筋折。三名长老也闷哼一声,气息萎靡,借着骨符的空间之力,狼狈不堪地消失在原地。
随着施法者的逃离和死亡,剩余的影瘴犬失去了操控,恢复了野兽本能,在感受到沈孤寒三人那恐怖的气息后,纷纷呜咽着四散逃窜。
转眼间,刚才还杀声震天的战场,变得一片死寂,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尸体和残破的遗迹。
混沌领域缓缓消散,沈孤寒身形微微晃了晃,脸色苍白如纸。苏婉清连忙上前扶住他,纯净的净魂之力源源不断地输入他体内,帮助他平复翻腾的气血和过度消耗的本源。沐宁也收起长剑,关切地望来。
“我没事,消耗过大而已。”沈孤寒摆了摆手,取出一枚沐剑辰赐予的珍贵丹药服下,运功化开药力。
他看向古巫族人消失的方向,眼神冰冷。经此一战,他与古巫族之间,已是不死不休之局。但同时,他也更加确信,古巫族守护(或者说图谋)的秘密,以及那所谓的“圣物”,绝对与混沌幽昙、与云梦古国、与他自身有着莫大的关联。
“他们退往的方向,与幽昙本源的牵引一致。”沈孤寒调息片刻,恢复了些许气力,沉声道,“那里,应该就是他们的核心区域,也是我们此行的终点。”
沐宁和苏婉清点了点头,经过连番恶战,两人的眼神也更加坚定。无论前方是何等龙潭虎穴,他们都必将携手共闯。
休整片刻后,三人再次上路,沿着古巫族人溃逃的痕迹,向着南疆禁地的最深处,也是迷雾的核心,坚定不移地前行。而经过这场“联手抗敌”,三人之间的默契与信任,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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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