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不自觉地微微蹙起，钟离末任由那几双或柔软或带着薄茧的手，借着“整理衣物” “调整帽子”的名义，在自己身上完成了最后一轮或明或暗的揩油。
衣襟被有意无意地拉开又抚平，帽檐被拨弄，甚至有指尖状似无意地掠过他敏感的腰侧和手腕。
他并非毫无知觉，只是....
他确实不太理解。
不过是换了一身风格略显不同的衣物，戴了顶有些特别的帽子，为何就会引来这般....
嗯，若要用现世通俗的比喻，大概就像是将猫薄荷摆在一群饥渴的小猫面前？
那种瞬间被好奇、喜爱、占有欲混杂的目光牢牢锁定的感觉，让他既有些窘迫，又有些茫然。
但他也清楚，自己并没有真正拒绝这些女孩亲近的想法，或者说...能力。
那份源于他本性、对亲近之人的温柔与纵容，以及面对她们那炽烈到不容回避的情感时，心底深处那份难以言喻的复杂心绪，都让他无法、也不忍真正冷下脸来推开她们。
最终，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叹口气，由着她们去了。
直到那双双不安分的手终于暂时满足，他才得以重新整理好被弄得微乱的衣襟，仔细抚平领口每一丝褶皱，试图找回些许被她们彻底搅乱的、属于自己的平静气场。
悖论引擎的舰身迸发出耀眼的蓝光 那是超时空传送启动的信号。
临行前钟离末曾问过mei，借用超时空传送是否会为引擎带来负担。
作为悖论引擎的建造者之一，他当然明白一次传送消耗不了多少能量，他只是担心mei。
他并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mei因为损失算力而难受，但最后得到的却是mei脸色微红的摇头。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面对主角时，mei自己单纯比较羞涩而已...）
待到光晕散去，熟悉的、带着些许湿润水汽与淡淡工业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
眼前是高楼与古旧巷道错落交织的街景，霓虹招牌与褪色灯笼共存，行人步履匆匆却又透着一种奇特的闲适感，天穹市。
记忆中，这确实是他颇为偏爱的一座城市。
虽与故土中原的风俗迥异，但这里的生活节奏，那种介于现代高效与传统慵懒之间的微妙平衡，意外地贴合他骨子里对慢与闲的向往。
不需要时刻紧绷，可以漫步街头，看云卷云舒，品一盏清茶，消磨半日时光。
但那是从前。
现在....
几乎是在他们这一行人出现在街道转角处的瞬间，钟离末那敏锐的感知便清晰地捕捉到了，无数道目光如同被无形磁石吸引般，齐刷刷地转向了他们。
原因无他。
实在是他们这群人的组合，太过醒目，也太过...不合理。
伊甸成熟优雅，风姿绰约，爱莉希雅甜美灵动，粉发七彩眸，活脱脱一个幻想中才有的妖精。
而幽兰黛尔金发蓝眸，身姿挺拔，虽说脸色早已缓和，但仍旧带着战场淬炼出的凛然与冷艳，还有一旁气质各异的三小只。
这样一群容貌、气质、风格各异却同样出色的女性聚集在一起，本身就是一道移动的、耀眼的风景线，想不吸引注意力都难。路人的目光中充满了惊艳、好奇、赞叹，甚至有些呆滞。
然而，钟离末很快察觉到了更微妙的变化。
许多视线在快速扫过他身边这些耀眼的女伴后，并未停留太久，反而如同探照灯般，迅速聚焦到了被她们隐隐护在中间、身形相对纤秀、戴着奇怪帽子、低垂着眼眸的他身上。
那些目光中，最初的惊艳迅速被更深层的探寻、疑惑、以及...一丝丝难以言喻的兴奋所取代。
尤其是在接触到他那双从帽檐阴影下偶然抬起、清澈却带着非人质感的赤色眼眸时，那种探寻与兴奋感似乎更加强烈了。
钟离末心中升起一丝异样。
他能感觉到，这些视线并非单纯的欣赏或好奇，更像是...发现了某种珍稀物种或特别存在的兴奋？
是因为自己这身不寻常的装扮？
还是因为这双在人类中极其罕见的赤瞳？
亦或是，身边这群过于出色的女伴，反而衬托得他更加神秘和....引人探究？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这股异样感的来源，便感觉到自己手腕一紧。
是伊甸。
她不知何时已经贴近了他身侧，握着他手腕的手微微收紧，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掌控与一丝...警告？
她微微侧头，金色的眼眸低垂，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平静依旧，但钟离末却从中读出了一丝“早就告诉过你”的了然，以及更深沉的保护欲。
然后，伊甸非常自然地向前迈了半步，不着痕迹地将钟离末挡在了自己身后些许，同时也阻隔了部分最直接的视线。
她甚至抬起手，看似随意地替他正了正那顶“狐耳”帽，指尖状似无意地拂过他额前的碎发，动作亲昵而充满占有意味。
与此同时，爱莉希雅也笑嘻嘻地挽住了钟离末的另一只胳膊，甜腻的气息将他包裹。
幽兰黛尔、雷电芽衣等人也迅速调整了位置，形成了一个更加紧密的、将钟离末保护在中心的阵型。
伊甸微微偏头，用只有钟离末能听到的音量，低声说了一句，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的宠溺，和早已预见的笃定，“看吧，末。带你出来，本质上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她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责备，更像是一种陈述事实的轻叹。
带着如此显眼的爱人出门，暴露在公众视野下，吸引来各种目光，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而她，以及她们，早已做好了应对这些“麻烦”的准备。
钟离末默然。
他确实低估了自己这副模样在普通人眼中可能引发的关注度。
赤眸微微闪动，他不再试图去迎视那些探寻的目光，而是顺从地被伊甸和爱莉希雅带着，随着人流，快速离开了这片过于热闹的街区，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充满古旧风情的小巷。
脱离了那些如影随形的探寻目光，巷子里的氛围顿时松弛下来。
青石板路湿漉漉的，反射着屋檐滴落的雨水和远处霓虹的微光。两旁是些小小的手工艺品店、旧书店，以及飘着食物香气的小吃铺子。
接下来的时光，倒真有几分闲逛的惬意。
她们一起看了一场轻松有趣的动画电影，在黑漆漆的影院里，钟离末依旧没能逃过被左右夹击、分享爆米花以及手臂被紧紧抱住的命运。
她们流连于街边那些售卖稀奇古怪小玩意儿的摊位，爱莉希雅兴奋地试戴着各种夸张的发饰，还不忘往钟离末头上也套一个可爱的猫耳发箍，虽然最后还是被他面无表情地摘了下来。
她们也尝遍了小巷里那些热气腾腾的特色小吃，章鱼烧、关东煮、烤红薯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在一家颇有名气的传统甜品店里，众人围坐在一张长桌旁。
琪亚娜舀了一大勺面前的抹茶红豆白玉丸子送进嘴里，咀嚼了几下，金色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她舔了舔嘴角的奶油，小声嘀咕道：“唔...没有老师做的好吃，红豆不够软，抹茶味道也有点淡....”
她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的小店里格外清晰。
旁边几桌的客人似乎都隐约听到了，好奇地瞥了过来。
钟离末正小口啜饮着一杯清茶，闻言，赤色的眼眸微抬，看向琪亚娜。
他伸出手，食指弯曲，不轻不重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敲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哎哟！”
琪亚娜捂住额头，委屈地看向他。
“不许当着店主和顾客的面瞎说。”
钟离末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教导意味，“每家的手艺都有自己的特色。”
他看着琪亚娜那副“可是真的不如老师做的好嘛”的委屈表情，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顿了顿，又轻声补充道，“回去...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就是了。”
“但在外面，要注重收敛，我们是顾客，不是品鉴师，明白吗？”
这句话仿佛有魔力，瞬间点亮了琪亚娜的眼睛。
她立刻忘记了额头那点微不足道的痛楚，也忘了对甜品的小小挑剔，笑容灿烂得如同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承诺，“真的吗？老师最好了！我要吃提拉米苏！还有草莓大福！还有...”
她开始掰着手指头数起来，仿佛要将菜单报个遍。
“这么多，会长肉的。”
“我们可是女武神，哪有这么容易长胖！”
钟离末看着她那副雀跃的模样，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扬起一抹清浅的弧度。
“可是女武神也要尊重客观规律，不运动是不会突然消耗掉能量的。”
“老师！”
而桌边的其他人，伊甸优雅地品尝着手中的栗子蛋糕，爱莉希雅托腮看着钟离末和琪亚娜的互动笑容甜美，幽兰黛尔安静地吃着她的那份，目光却不时飘向钟离末带着浅笑的侧脸，芽衣和布洛妮娅也各自享用着甜点，气氛一时温馨而宁静。
窗外，天穹市的霓虹渐次亮起，照亮了湿漉漉的街道，也映照着甜品店玻璃窗内，这一桌“与众不同”却又奇异和谐的景象。
暂时抛开了外界的探寻与纷扰，此刻的时光，仿佛真的只是一次寻常又珍贵的友人出游，带着甜品的香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流淌在心底的暖意。
晚间，伊甸专门找了一个相对僻静的民宿作为歇脚地，独楼独栋，很安静，还有烧烤自助。
她与钟离末站在二层阳台，看着下方打闹的女孩们，以及时不时占占雷电芽衣便宜的爱莉希雅。
“果然，爱莉的本性还是没变呢....”
钟离末的嘴角挂着笑意，他很享受现在的氛围。
这种氛围，给他一种真正拥有了一个家的感觉。
以人类的方式来说，他只有一个寿命七天的爷爷，可以说是孤儿，若是未开智的狐狸，那是否拥有家便没有影响...
可他是妖，所以他对家的渴望更为强烈，也正因为如此，自己对身边的人们总是抱有过度的宽容。
“当然。”
一旁的伊甸手里掂着高脚杯，里面依旧是葡萄汁，不含酒精。
“她一直都没变，只是因为你，仅此而已。”
“我知道，不过...”
钟离末忽然转过头，视线看向那双烫金般的眸，“伊甸...凯文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苏告诉你了？”
“没有。”
钟离末指了指自己，“你忘了，我是狐妖，很少有东西能逃过我的感知，不是吗？”
“嗯...那是他的选择，也是考验。”
“时间还有多久？”
“很快。”
（这里指的是凯文的奇美拉进程以及最终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