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临时据点，楚星玄立刻让阿雅调取所有关于云海大学老图书馆的资料。网络上的信息不多，大多是些零碎的学生口述和模糊的校园传说。
这座老图书馆建于上世纪五十年代，苏式建筑风格，红砖墙体，据说当年是作为战备设施的一部分修建的，地下确实有复杂的地下室和通道网络。随着学校扩建，新图书馆落成，老图书馆因位置偏僻、设施老旧，在十几年前就被彻底废弃，平时只有校工偶尔会去检查一下水电安全，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封锁状态。
关于它的怪谈却从未停止过。有说深夜会听到里面传来翻书声和脚步声的，有说看到过里面闪烁不明光亮的，更有甚者，传言曾有几个胆大的学生深夜潜入探险，结果出来后精神恍惚，对里面的经历讳莫如深，没多久就相继转学了。
“看来这地方确实有点问题，”阿雅一边浏览着网页，一边小声念叨，“楚大哥，我们真要进去啊？听起来比男生宿舍楼下刺激多了。”
楚星玄没有回答，他的手指在笔记本电脑的触摸板上滑动，目光停留在几张网友偷拍的老图书馆外景照片上。建筑爬满了枯萎的藤蔓，窗户大多破损，黑洞洞的，像一只只凝视外界的眼睛。一种直觉告诉他，那里隐藏的东西，远比“低语”本身更重要。
“准备一下，明天晚上行动。”楚星玄做出决定，“我们需要一些工具，强光手电、备用电池、绳索、还有……这个。”他拿出便签纸，飞快地写下一串物品名称，大多是些常见的化学试剂和金属粉末。
“这是……干什么用的？”阿雅好奇地问。
“做一些简单的显形和能量反应测试。”楚星玄解释道，“既然‘低语’是精神层面的，或许那里还存在其他肉眼不可见的东西。”
阿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着清单上“硼酸”、“硫磺粉”、“硝酸银溶液”之类的名词，感觉楚星玄的形象更加高深莫测了。她立刻行动起来，利用自己在鬼市的人脉，很快就将清单上的东西凑齐了，甚至还弄来了两个质量不错的防毒面具和两套便于活动的深色工装。
第二天白天，楚星玄闭门不出，一边继续恢复能量，锤炼冰火掌控力，一边在脑中反复推演晚上可能遇到的情况以及应对策略。他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能量注入新获得的三枚青铜残片，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秩序之力，对“秩序结界”的应用也有了更多想法。这结界不仅能被动防御，似乎……还能主动排斥和净化一定范围内的负面能量场？
傍晚时分，两人再次来到云海大学。这一次，他们绕过人流密集的主干道，借着夜色掩护，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位于校园西区的老图书馆附近。
与灯火通明的新校区相比，这里仿佛是两个世界。路灯稀疏，光线昏暗，杂草丛生，废弃的老图书馆如同一头沉默的巨兽，匍匐在愈发浓重的夜色里。空气中弥漫着植物腐烂和尘埃混合的气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渗透进骨子里的阴冷。
“嘶……这里温度好像比外面低不少。”阿雅裹紧了外套，小声说道，下意识地靠近了楚星玄。
楚星玄微微点头，他的能量感知已经全面展开。越靠近老图书馆，那种粘稠的、带着负面情绪的精神波动就越发明显，虽然依旧微弱、弥散，但源头指向性变得清晰——正是来自这座废弃建筑的地下！
两人绕到图书馆背面，找到了一扇虚掩着的、锈迹斑斑的铁制后门。锁头早已被人破坏，门缝里黑漆漆的，透出森然寒气。
“看来以前有不少‘探险家’光顾过。”楚星玄低声道，轻轻推开了铁门。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水泥台阶，通往黑暗的地下空间。一股浓重的霉味和尘土气息扑面而来，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旧纸张和某种化学试剂的古怪味道。
楚星玄打开强光手电，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向下的阶梯。台阶上布满灰尘和杂物，墙壁斑驳脱落，露出了里面的红砖。
“跟紧我，注意脚下。”楚星玄嘱咐了一句，率先踏上了台阶。阿雅深吸一口气，紧紧跟在他身后，手里也握着一支小手电，紧张地四处照射。
阶梯不长，下了大概十几级，便来到一个相对宽敞的地下大厅。手电光扫过，可以看到大厅里散落着一些废弃的木质书架、破损的桌椅和一些不知用途的杂物，上面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蜘蛛网。空气几乎凝滞，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安静中，那诡异的、直接作用于精神的“低语”声，再次出现了！
这一次，声音比在宿舍楼下时要清晰得多！不再是模糊的嗡嗡声，而是仿佛真的有无数个声音在耳边急促地、混乱地诉说着什么，夹杂着哭泣、叹息、甚至是一些意义不明的音节！强烈的负面情绪——焦躁、绝望、恐惧、怨恨——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两人的精神！
“啊！”阿雅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股精神冲击让她瞬间脸色发白，忍不住低呼一声，捂住了耳朵，虽然这毫无用处。
楚星玄也是眉头紧锁，这精神污染的强度超出了他的预计。他立刻心念一动，秩序结界悄然展开！
无形的力场以他为中心扩散，将两人笼罩。刹那间，那恼人的低语声如同被隔音玻璃挡住，虽然还能感觉到其存在，却再也无法直接侵入他们的脑海，带来的精神压力也骤然大减。
“好……好多了……”阿雅长舒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放下手，“刚才差点以为脑袋要炸了。”
楚星玄没有说话，他维持着秩序结界，仔细感知着周围。结界范围内，那些混乱的精神波动被排斥在外，但结界之外，低语声依旧存在，并且……似乎因为他们的闯入，变得更加“活跃”了。
他示意阿雅跟上，两人小心翼翼地在大厅里移动。手电光柱扫过四周，除了破败还是破败，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楚大哥，你看那里！”阿雅突然指着大厅尽头的一个角落。
那里有一个向下延伸的、更加狭窄黑暗的洞口，像是通往更下层的地下室。洞口旁边散落着一些崭新的脚印，与周围厚厚的灰尘形成了鲜明对比！
有人比他们先来了！而且时间就在最近！
楚星玄眼神一凝，立刻示意阿雅放轻脚步，收敛气息。他走到洞口边，蹲下身仔细观察那些脚印。脚印凌乱，至少属于两个人，鞋底花纹特殊，不像是普通学生的运动鞋。
他从口袋里取出之前调配好的、混合了微量能量感应材料的金属粉末，轻轻吹向洞口下方。粉末飘飘洒洒落下，在手电光照射下，某些区域竟然泛起了极其微弱的、不正常的淡蓝色荧光！
“有残留的能量痕迹，很微弱，但很新鲜。”楚星玄低声道，“下去看看，小心点。”
洞口下方是一段更加陡峭的金属爬梯，上面同样布满了灰尘和锈迹。楚星玄率先下去，阿雅紧随其后。
爬梯通往一个比上层大厅小得多的空间，看起来像是一个档案室或者储藏间。这里摆放着一些老旧的铁皮柜和木箱，大部分都空着或者装着些无用的废纸。然而，在房间的中央，地面明显有被清理过的痕迹，灰尘比其他地方少得多。
而在那片被清理过的地面中央，赫然刻画着一个直径约一米的、由某种暗红色颜料绘制的诡异图案！图案结构复杂，由多个同心圆和扭曲的符号构成，中心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灰烬。
楚星玄走近那个图案，能量感知仔细扫过。图案上残留着一种阴冷、混乱的能量气息，与“低语”的精神污染同源，但更加凝练、更具攻击性！这似乎是一个……用于汇聚和放大那种精神污染的法阵？或者说，是一个“信号放大器”？
是谁在这里布下了这个？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加剧大学城的精神污染吗？
“楚大哥，这画的是什么啊？看着好不舒服。”阿雅看着那暗红色的图案，感觉心里一阵发毛。
“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楚星玄沉声道。他注意到图案旁边散落着几小块黑色的、像是某种矿物燃烧后留下的碎渣。他戴上手套，捡起一小块，仔细感知。
碎渣中蕴含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但与图案同源的混乱能量。这似乎是……某种施法材料？
就在这时，楚星玄的秩序结界边缘，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波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猛烈冲击结界！
“小心！”楚星玄猛地将阿雅拉到自己身后，目光锐利地扫向房间的阴影角落。
只见那片阴影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迅速凝聚成数个模糊的、没有固定形态的黑色人形！它们无声地嘶吼着（虽然听不到声音，但能感受到那股精神层面的狂躁），带着浓郁的负面情绪和混乱能量，如同饿狼扑食般冲向两人！
这些……是长期浸染在强烈精神污染环境中，由负面能量凝聚而成的……“怨念体”！
它们没有实体，物理攻击效果甚微，但精神冲击却极为可怕！
“闭眼！守住心神！”楚星玄低喝一声，同时全力催动秩序结界！
嗡——！
无形的结界力场光芒微闪（肉眼不可见，但能量感知中如同点亮了一个小太阳），变得更加凝实！那些扑来的怨念体撞在结界上，如同冰雪遇上烈阳，发出无声的尖啸，身体边缘开始模糊、消散！
但它们的数量不少，前赴后继，疯狂地冲击着结界，使得结界的能量消耗急剧增加！
楚星玄能感觉到精神力在快速流逝。他眼神一冷，不能只被动防御！
他左手维持结界，右手抬起，冰蓝色的寒气与赤红色的火苗同时在他掌心涌现、交织！他没有将能量外放，而是将其高度压缩，形成了一团极不稳定的、内部不断发生着冰火冲突的能量团！
然后，他看准一个怨念体冲击的间隙，猛地将这团能量推出了结界范围，目标直指那个暗红色的诡异图案！
他有一种直觉，这些怨念体的出现和那个图案脱不了干系！
轰！
能量团在接触到图案的瞬间猛烈爆炸！冰火两种极端能量冲突产生的破坏力远超单一属性，瞬间将那个暗红色图案炸得粉碎！连带着图案所在的地面都出现了一个浅坑！
就在图案被破坏的刹那，那些疯狂攻击结界的怨念体齐齐一滞，发出更加凄厉（精神层面）的无声尖啸，身体变得极度不稳定，仿佛失去了核心支撑，随后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般，接二连三地消散在空气中。
房间内那令人窒息的精神压力也随之大减，虽然低语声依旧存在，但强度明显减弱了不少。
“成……成功了？”阿雅从楚星玄背后探出头，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有余悸。
楚星玄微微喘息着，刚才瞬间的能量爆发和维持结界，消耗不小。他走到被炸毁的图案旁，仔细检查着残留的痕迹。
“看来有人在这里布置了这个，用来汇聚和放大地下的精神污染，甚至催化产生了那些怨念体。”楚星玄分析道，“我们的到来，以及我展开的秩序结界，可能刺激到了它，或者……惊动了布置它的人。”
他想起下来时看到的新鲜脚印。布置这个图案的人，很可能还没走远，或者……就隐藏在附近！
就在这时，他的能量感知捕捉到，从更深处的地下通道里，传来了极其轻微、但快速远去的脚步声！
“追！”
楚星玄毫不犹豫，立刻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追去。阿雅也连忙跟上。
通道向下延伸，更加狭窄曲折，两侧是粗糙的水泥墙面，布满了渗水形成的污渍。手电光在通道中晃动，追逐着前方那若有若无的脚步声。
追了大概两三分钟，前方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似乎是一个出口。楚星玄加快速度，冲出通道口，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更加广阔的地下空间。
这里像是一个废弃的地下防空洞，穹顶很高，空间巨大，远处似乎还连接着其他通道。而就在他冲出通道的瞬间，正好看到远处另一个通道口，两道人影一闪而逝！
那两人都穿着深色的、便于行动的衣物，脸上似乎戴着口罩或面罩，看不清容貌。其中一人回头瞥了一眼，眼神冰冷锐利，带着一丝惊讶和警惕，随即迅速消失在通道深处。
楚星玄没有贸然深追。对方显然对这里的地形极为熟悉，而且目的不明，贸然追进未知区域风险太大。
他停下脚步，仔细观察着这个防空洞。这里的精神污染气息比上面更强，低语声也更加清晰，仿佛有无数亡魂在此地徘徊哭诉。
而更让他注意的是，在防空洞的中央，地面上刻画着一个比之前那个房间里的图案更大、更复杂、能量反应也强烈十倍的暗红色法阵！法阵的中央，悬浮着一团不断扭曲翻滚的、由纯粹负面情绪和混乱能量构成的暗影！
暗影之中，隐约可见一块指甲盖大小、散发着不祥黑光的晶体碎片，正在缓缓沉浮！
那块碎片散发出的气息，楚星玄再熟悉不过——那是与青铜残片的秩序之力截然相反，充满了混乱、堕落与诱惑的……深渊气息！
这碎片，似乎是某个强大深渊存在的力量残片，或者……是某种用于沟通深渊的信物？
而那个巨大的法阵，正在不断地从地下汲取着某种能量，注入到那团暗影和碎片之中，似乎在滋养着它，或者……试图唤醒什么！
楚星玄瞳孔骤缩。
大学城持续不断的“低语”事件，其真正的源头和核心，恐怕就是眼前这个东西！
而刚才逃走的那两个人，是在维护这个法阵？还是在试图利用它？
“星耀”……面具人……还是……其他未知的势力？
云城的地下世界，远比他想象的更加错综复杂。
（第一百一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