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潜龙入野，乱世薪王
离开京城，李璟并未御空飞行。筑基期虽可短时间驭气滑翔，但长途跋涉消耗巨大，且目标明显，容易暴露。他选择了更为稳妥的方式——凭借强横的肉身与鬼魅般的“诡影遁”，在官道、山林、荒野间疾行。
他的速度极快，身形在夜色和阴影中闪烁，每一次闪烁便是数十丈距离，寻常人甚至无法捕捉到他的残影。融合了“禁锢”与“吞噬”法则细微应用的诡影遁，不仅速度更快，隐匿性也更强，行动时带起的风声和灵气波动都被降到了最低。
一路向南，所见景象，与京城的繁华太平截然不同。
越是靠近东南灾区，民生越是凋敝。流民队伍络绎不绝，面带菜色，眼神麻木或绝望。路边时常可见倒毙的尸骸，被野狗、乌鸦啃食，无人收殓。村庄十室九空，田地荒芜，偶尔能看到一些胆子大的流民在废弃的村落里搜寻着任何可以果腹的东西。
官道上，不时有骑着快马、神色惶急的信使驰过，那是向京城传递最新军情的。也有零星的溃兵、土匪流窜，打劫落单的行人或者小股的流民队伍，使得这混乱的世道更加险恶。
李璟如同一个冷漠的旁观者，穿行于这人间惨剧之中。他并未出手救助任何人，也没有理会那些不开眼想来打劫他的蟊贼——他们往往还没靠近，就被一股无形的衰败气息笼罩，莫名地手脚发软，或者遭遇各种“意外”而退却。
他的目标明确，直指东南乱局的核心——漳州。
数日后，李璟抵达了漳州边境。这里的混乱程度更胜一路所见。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瘟疫混合的刺鼻气味。远处天际，偶尔能看到滚滚浓烟升起，那是被点亮的官府粮仓或者豪强宅院。
官军与叛军（或者说乱民）在各个县城、要隘之间展开了拉锯战。官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但兵力不足，且士气低落，对地形不熟。乱民则人数众多，悍不畏死，但缺乏组织纪律，装备简陋，各自为战。
李璟没有直接介入任何一场战斗。他如同一个幽灵，穿梭在战场边缘，观察着，感受着。
他运转《万化诡典》，窃运天玺在识海中微微震动，散发出愉悦的波动。在他的感知里，这片广袤的天地间，充斥着各种各样、浓郁至极的“气”。
有代表王朝统治秩序的、正在不断崩解的“皇朝龙气”（金色，但已黯淡并带有黑斑）；有来自底层百姓最深沉痛苦的“民怨之气”（灰黑色，如同浓雾）；有在杀戮和混乱中产生的“血煞之气”（暗红色）；有源于绝望和恐惧的“死寂之气”（惨白色）；还有那些乱民头领、草莽枭雄身上开始凝聚的、微弱但充满野心的“草莽气运”（杂色，以青黑为主）……
这些气息，对于寻常修士而言，或许是避之不及的污秽之物，但对于身负窃运天玺、修炼万化诡元的李璟来说，却是最美味的滋补品！
他不再刻意收敛气息，反而放开了对窃运天玺的压制。
顿时，以他为中心，产生了一个无形的漩涡。周围天地间弥漫的灰黑色民怨、暗红色血煞、惨白色死寂之气……如同百川归海般，向他汇聚而来，通过周身毛孔，被吸入体内。
万化诡元奔腾流转，如同最高效的熔炉，将这些杂乱、负面、狂暴的能量迅速提纯、炼化，去除其中的杂质和有害的精神烙印，只留下最精纯的本源能量和法则碎片，融入自身。
他的修为，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筑基中期巅峰的瓶颈，开始剧烈松动。
同时，他对“衰败”、“混乱”、“吞噬”法则的感悟，也在这种环境下飞速提升。亲眼目睹王朝秩序的崩塌，感受众生在苦难中的挣扎与咆哮，这本身就是对这三种法则最直观的诠释。
他仿佛化身为这片苦难大地的化身，行走之处，周围的混乱似乎都加剧了一分，那些官吏、豪强、乃至小股官军，总会莫名其妙地遇到各种麻烦，而一些乱民队伍，则可能在绝境中看到一丝“巧合”的生机。
几天后，李璟抵达了漳州腹地，一个名叫“落霞山”的区域。这里山高林密，易守难攻，如今盘踞着一股规模较大的乱民势力，领头的据说原本是个猎户，名叫赵大山，人称“赵大王”。这股势力刚刚击退了一波千余人的官军围剿，声势正旺。
李璟隐匿气息，悄然潜入落霞山乱民营地。
营地依山而建，简陋不堪，多用树枝、茅草搭建窝棚，男女老幼混杂，面有饥色，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兴奋和对于未来的茫然。中央的空地上，篝火熊熊，一群衣衫褴褛但手持兵刃（多是锄头、柴刀、抢来的官军制式武器）的汉子，正围着一个身材魁梧、面容粗犷的大汉，高声喧哗，饮酒作乐（酒水自然是抢来的）。
那魁梧大汉，便是赵大山。他身上缭绕着一股不弱的血煞之气和一股初生的、驳杂的草莽气运，约有炼气期三四层的修为水准，在这乱民中已算是“高手”。
李璟隐藏在阴影中，冷静地观察着。他发现这赵大山勇武有余，但头脑简单，缺乏长远眼光和管理才能，营地一片混乱，缴获的物资分配不公，手下几个小头目之间也隐隐有矛盾。这样一股势力，看似声势浩大，实则内部隐患重重，难成气候。
“仅仅吞噬气运，还不够。需要引导，需要让这混乱，燃烧得更‘有序’一些，才能产生更持久、更强大的力量，也方便我更好地掌控和吞噬。”李璟心中暗道。
他需要一个代理人，或者说，一个更合格的“薪王”，来更好地燃烧这乱世。
他的目光，落在了营地边缘，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那里有一个年轻的书生，虽然同样衣衫破烂，脸上带着污垢，但眼神却比其他人要清明许多，正借着篝火的余光，在一块破布上写着什么。他身边还围着几个半大的孩子，似乎在听他讲故事。
李璟神识扫过，这书生身上竟也有一丝微弱的、带着文气与不甘的青色气运，而且根基似乎比那赵大山还要扎实一些，只是身体孱弱，未曾修炼。
“就是你了。”
夜深人静，大部分乱民都已沉睡，只有巡逻的哨兵抱着武器，打着哈欠，无精打采地走动着。
年轻书生躺在冰冷的草铺上，望着篝火映照下斑驳的岩壁，辗转难眠。他名叫柳清云，本是漳州一个书香门第的子弟，家道中落，又遭此大难，亲人离散，自己也被裹挟在这乱民之中。他空有满腹诗书，却手无缚鸡之力，在这崇尚武力的环境中，地位低下，时常被嘲笑为“酸儒”。他有心做点什么，改变这混乱的局面，却人微言轻，无从下手。
就在这时，一个平淡而清晰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想改变这一切吗？想掌握自己的命运，甚至…拯救这万千黎民吗？”
柳清云猛地坐起，惊骇地四下张望，却不见任何人影。
“谁？是谁？”
“不必惊慌。”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魔力，“我看到了你的潜力，你的不甘。你可愿，得我传承，执掌这乱世烽火？”
柳清云心脏狂跳，他虽读的是圣贤书，但也听过志怪传奇，心知这恐怕是遇到了传说中的“仙缘”！而且，这声音直接道破了他的心境。
“前辈…您…您真的能帮我？”他颤声问道，在脑海中回应。
“非是帮你，而是给你一个机会。一个力量与知识的机会。能否抓住，看你自身。”那声音淡漠道，“放松心神，莫要抵抗。”
柳清云犹豫了片刻，想到如今的处境，想到心中的抱负，一咬牙，依言放松了身体和精神。
下一刻，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他的脑海，伴随着一丝精纯而温和的能量。信息流中，包含了一部名为《燎原功》的修炼法诀（李璟根据部分武道基础和一丝“混乱”法则真意简化改编，易于入门，进步快，擅长调动集体情绪和气势），一些基础的军队组织、管理、战术知识，以及…如何利用民怨士气，凝聚“军势”的粗浅法门。
那丝能量，则引导着他的气血，按照《燎原功》的路线运行起来，强行帮他开辟了丹田气海，跨入了炼气期一层！虽然只是最底层，但对于一个文弱书生而言，无疑是脱胎换骨的变化！
柳清云只觉得浑身暖流涌动，力气倍增，耳目也变得聪敏了许多，脑海中更是多了无数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知识。
“多谢仙师恩赐！”他激动地就要跪拜。
“不必多礼。”李璟的声音阻止了他，“记住，力量是工具，知识是钥匙。如何运用，在你。我会在暗中关注你。若你不堪造就，我自会收回一切。”
声音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柳清云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和脑海中的知识，激动得浑身发抖。他看向营地中央赵大山的方向，又看了看周围沉睡的、麻木的乱民，眼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火焰。
“乱世需用重典，民怨可为薪柴…仙师，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从这一夜起，落霞山乱民营地，开始悄然发生变化。
柳清云不再沉默。他利用刚刚获得的力量和远超众人的见识，开始主动帮助处理营地事务。他改良了物资分配方法，使其相对公平；他组织老弱妇孺采集野菜、编织草鞋，减少青壮的后顾之忧；他利用李璟传授的粗浅医术和卫生知识，遏制了营地里蔓延的瘟疫。
更重要的是，他开始有意识地在篝火旁，向众人讲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均田免赋”之类的道理，并用《燎原功》中调动情绪的法门，潜移默化地凝聚人心，将单纯的求生欲望，引导向更明确的反抗目标。
他的变化，自然引起了赵大山和一些老资格头目的注意。起初是嘲笑和排挤，但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柳清云展现出的能力和带来的改变是实实在在的，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信服他，围绕在他身边。
赵大山试图用武力压制，但当他发现柳清云不知何时竟然拥有了不弱于他的武力（《燎原功》进步神速，加上柳清云懂得运用技巧），并且深得人心时，他犹豫了。
李璟隐藏在幕后，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他并不关心柳清云和赵大山谁胜谁负，他只需要一个合格的工具，能够更高效地汇聚和燃烧这东南的民怨气运。
他白天隐匿修炼，吞噬着因为柳清云的举动而更加凝聚、更加炽烈的民怨与混乱气运，晚上则偶尔现身，以“仙师”的身份，对柳清云进行一些关键的指点，或者传授一些新的、更具煽动性和破坏力的“小技巧”（比如简化版的战阵配合，如何利用地形设伏等）。
在他的推动和柳清云的努力下，落霞山的这股乱民势力，开始逐渐摆脱乌合之众的形态，向着更有组织、有目标的起义军转变。他们不再满足于打家劫舍，开始有计划地攻打小的城镇，开仓放粮，吸纳流民，声势越来越大。
柳清云身上的那丝青色气运，也随之不断壮大、凝聚，颜色逐渐向代表着“革鼎”与“新秩序”的青赤色转变。他本人，在无数次的战斗和李璟的“点拨”下，修为也一路攀升至炼气期六层，成为了这支被称为“燎原军”的队伍中，实际上的灵魂人物。赵大山则渐渐被边缘化，最终在一次战斗中“意外”身亡（其中自然少不了“败运符”的功劳）。
李璟盘坐在落霞山深处一个隐秘的山洞里，周身混沌色的万化诡元如同实质般翻涌。他吞噬着从整个漳州，乃至更广阔区域汇聚而来的庞大气运、民怨、血煞……
“咔嚓！”
体内仿佛有什么壁垒被打破，真气奔腾的速度陡然加快，神识覆盖范围暴涨，对天地灵气的感知和操控也提升了一个层次。
筑基后期，水到渠成！
他缓缓睁开眼，瞳孔中法则符文生灭，映照着山洞外那烽火连天、民怨沸腾的乱世。
“薪王已立，火势正旺。接下来，该是收获的时候了。”
他不仅能吞噬这乱世的气运，还能通过柳清云这支逐渐成型的“燎原军”，间接影响东南的局势，甚至…在未来，将其纳入自己的运朝体系之中。
潜龙入野，不仅未被吞没，反而如鱼得水，开始在这乱世的汪洋中，兴风作浪！
（第四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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