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气如附骨之疽，顺着通天的四肢百骸疯狂窜涌，冻得他指尖发麻，但他依然丝毫未松手，他抱得不算紧，却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执拗，手臂都微微发颤
这份怀抱带着他惯有的温度，不算滚烫，却像初春融雪时的暖阳，一点点熨帖着姚悯冰寒的四肢百骸
他的下颚死死抵着她的发顶，发丝被他抖得轻颤，声音碎在风里，混着浓重的鼻音，分不清是冻的还是别的
“悯儿…醒醒，你看看我…稳住心神，求你了，醒醒”
尾音几乎散在齿间，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像个即将失去珍宝的孩子，慌得语无伦次
姚悯能感受到背后他急促的呼吸，带着山野草木的清冽气，混着他身上独有的、属于通天的气息
可这熟悉的气息撞进她耳里，只化作一片模糊的嗡鸣，像隔着厚厚的冰墙，什么都听不真切
她的世界早已是一片混沌，只剩下翻涌的寒意和尖锐的疼
是想家的疼，是身不由己的疼，是明知眼前人滚烫却不敢伸手的疼。这些疼搅在一起，把通天的声音碾成了碎末，连“悯儿”这两个字，都辨不清了
通天忽然抬手，用掌心覆上她的眼睛
那只手滚烫得像要烧起来，掌纹里的温度几乎要烙进她的皮肤，可指尖却在控制不住地发抖，泄露了他心底的惊涛骇浪
他不想再等了
等她回头，等她看清，等她…那句迟迟不肯说出口的话
他要赌
赌这颗早已系在她身上的心，赌那个渺茫到几乎看不见的可能，赌哪怕最后输得一无所有，连站在她身边的资格都不剩，也要让她知道……
“姚悯”
他的声音贴着她的发顶，低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子似的
“你听着……”
可姚悯的睫毛在他掌心下一动不动，像两瓣失了生气的蝶翼
她的身体还在往外渗着寒气，连他掌下的皮肤都变得冰凉，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作冰雕
他说不下去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原来看着一个人困在自己的世界里，连你的声音都传不进去，是这样一种凌迟
通天咬紧下唇，像是在下定某种决心，覆在她眼上的手没松，几步转到她面前，手臂骤然收紧，将她的腰牢牢圈在怀里，盯着她沾了血的唇瓣，眼神里翻涌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喉间滚动着无声的祈愿：别怪我，悯儿，别拒绝我
他微微低头，轻轻覆上她带血的冰凉唇瓣，血腥味顺着相触的唇漫入他口中，带着她的寒气，也带着他骤然加速的心跳
姚悯的瞳孔陡然收缩，睫毛在他掌心下猛地一颤，唇上的温度像火星落进冰湖，瞬间炸开，还有鼻尖萦绕的、独属于他的气息……
意识在唇瓣相触的刹那猛地回笼，周身的寒气像被这温度烫得退潮，心底那片冰封的湖，竟也跟着层层碎裂
赶来的女娲、元始与一旁的老子撞见这幕，眼底都浮起惊叹与欣慰
女娲指尖死死攥着衣襟，另一只手忙不迭摸出影像石，指腹都在发颤，却死死抿着唇不敢出声
老子与元始对视一眼，眸底都闪过一丝暖意，心照不宣地想着：三弟做到了
通天缓缓从那冰凉的唇瓣上移开，松开捂住姚悯眼睛的手，眼神定定望着她
姚悯也抬眼望过来，视线落在他唇瓣上沾染的血迹，那是她的血……
她张了张嘴，喉间发紧，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通天一把重新揽进怀里
她身体猛地一僵，可那怀抱不算太紧，却裹着劫后余生的后怕，通天轻轻蹭了蹭她的颈窝，声音温柔得像化了的春水
“别说话，让我抱一会…”
姚悯终是没动，抬手轻轻覆上他的背，掌心贴着他微颤的脊背，用同样的温度回应着这份拥抱
树林后的女娲激动得指尖发颤，立刻将影像传送给后土、红云、伏羲，连紫霄宫的鸿钧也没落下
最先收到的后土正与镇元子在殿内论道，见是女娲的传讯，疑惑点开，看清后先是一怔，随即抚掌轻笑道“他们果然成了。”
镇元子凑近看完，也颔首笑道“不负所期。”
窝在五庄观吃人参果的红云接到传讯时，手里的果子“咚”地砸在衣襟上，他却顾不上捡，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得喊道“姚悯道友与通天道友成了！哈哈哈！我就说他们准行！”
这一嗓子惊得外面的清风明月手一抖，洒了半壶茶水
妖庭大殿内，伏羲正与帝俊、刚归位的东皇太一谈着要事，收到妹妹的传讯，示意稍候便点开
好奇的太一凑过去，看清画面后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伏羲眼底也闪过震惊，随即化为了然
帝俊见二人神色有异，接过影像石一看，也不禁莞尔道“倒是没想到，通天竟有这般魄力。”
最后收到传讯的是紫霄宫的鸿钧
罗睺懒洋洋蜷在鸿钧膝头，指尖捻着颗紫葡萄，瞥到那道传讯，挑眉道“你的小徒弟竟会给你传这个？”
鸿钧眼皮微抬，淡淡道“看看便知”仿佛他早已知晓内容
罗睺撇撇嘴，注入法力看完，猛地坐直了，惊道“我去！通天这小子可以啊！哈哈哈！他们俩成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
鸿钧没应声，只是阖着眼，唇角似有若无地勾了一下
这则消息在熟人圈里悄悄传开，谁也没声张，只把这份欣喜藏在心里
通天抱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松开手，金瞳望着姚悯，一字一句道“以后有我在，我会陪着你，保护你，谁敢欺负你，就先试试我的剑”
他的心里暗自发誓：不管她走哪条路，哪怕前路凶险，我也会用我的剑，斩断一切阻碍，护在她的身后
姚悯愣了愣，随即嗤笑一声，尾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微颤，却字字清晰
“好”
她没有像以前一样来一句“你？护我？”这样的讥讽，或是疏离的话语
而是一个“好”字，应下了所有说不出口的情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