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老太太心下有底倒也不慌,尤其见戚清徽提及娶妻之事,像是去集市挑件瓷器似的,不由捻着佛珠轻笑。
“那你同祖母说说,想要怎么样的女子。”
戚家宗妇自是不失锋芒,慧心进退有度,有执掌中馈之能,镇的住后宅风云。
这是不必说的。
戚老太太这么问,无非是想探知戚清徽中意什么样的女子。在符合宗妇标准的前提下,尽量挑个合他心意的。
戚清徽气定神闲:“秉性端方,当是贤妇。”
戚老太太点头:“该如此。”
一直没说话的戚锦姝,眼珠子转了转。
不知为何,她想到了明蕴。
戚锦姝实在算不准明蕴究竟存的什么心思。
若说她惦记着兄长,偏又没个明白话。若说她不惦记,可那字字句句,又分明都快挑明了说。
不过秉性端方……
很显然,明蕴那个毒妇不达标。
戚清徽:“家世清白。”
戚老太太:“自然。”
戚锦姝咧开嘴笑。
明蕴都有未婚夫了,清白不了了,也不达标。
戚清徽其实也没标准。
不过。
总不能是母亲这样的。
他也就拿戚二夫人作为参考标准。
“温婉纯良,脾气柔顺。处事周到得体。该立威时能压住场面,该圆融时晓得给人留颜面。”
戚锦姝笑容变大。
柔顺?
纯良?
就明蕴那气死人不偿命的架势,继续不达标!
戚老太太无奈。
“我要的是你的心里话。”
“宗妇的规矩是铁打的,可暖你心窝的人得是活生生的!你二弟当初要娶新妇,是他自个儿要的,如今日子过得蜜里调油。”
“祖母也不想委屈了你。”
她忽然放轻声音,指尖点点戚清徽心口。
“这儿,至少该搁着个让你见了就眉眼舒展开的人。”
戚老太太也不期待能从戚清徽嘴里听到什么了。
“模样呢?”
戚老太太:“你是要文雅书卷气的,还是娇俏可人的,亦或是……”
戚清徽几乎没有什么喜好。
“容貌终会衰败,孙儿不看重皮相,新妇当选庄重之姿,不必太出挑扎眼。”
过得去就行了,过艳恐损威仪。
这是他的心里话。
戚锦姝:!!
统统不达标!
她放心了!
荣国公夫人则不可置信,呼吸急促:!!!
这是什么话!
她把儿子生的这般俊朗出息,可不是为了让他找个不标志的媳妇!
要是儿媳不标志,又生了丑娃娃。
那……
那她不就被妯娌彻底踩一头了。
她难以想象那个画面。
荣国公夫人待不下去了,拉了荣国公一把。
“国公爷,你出来一趟。”
说着,快步朝外去。
荣国公知道她是存了一肚子气,才出了门,就被擦着眼泪的荣国公夫人带去角落。
荣国公夫人怎能不怨?
她扫视一圈,见周围没人,这才压低嗓音质问。
“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我知你们看不上我娘家侄女,可她到底模样好!我不管,你去同婆母说,得长得好的。”
荣国公无奈哄:“你放心,母亲不至于亏待了令瞻。”
荣国公夫人不放心,急的扭帕子。
“先前我就急着要给令瞻相看,就是婆母一拖再拖,不许我插手,你也让我不要急。”
她不理解啊!
“如今倒好!”
她也不是怪婆母,可就是不舒服。
荣国公夫人忍不住翻旧账,倒苦水。
“当初公爹把他从我身边抱走,他才多大?这些年来我看着他从蹒跚学步到束发受书,从未以母子之情碍过家族栽培。我便是再糊涂也知道,这孩子身上担子重,我不能妇人之仁,去挡路!”
“我算是明白了,这些时日你为何总是辗转反侧。你说,令瞻当初出门,你是不是就知道有危险!”
荣国公夫人想到了什么,倏然看向荣国公:“这些时日,外头对塞北军饷的事议论不休,你别告诉我,令瞻是为了这件事,出的门。”
荣国公沉沉看着她。
不愿对她扯谎,明日消息就会放开,也瞒不住。
“是。”
荣国公夫人呼吸一顿。
“军饷的事涉及颇广!他怎么敢接?你这个当父亲的得护着他啊!既然知道有危险,为何不想法子推了去。”
荣国公给她擦眼泪:“令瞻胸膛淌的是戚家血,骨头上刻的是祖宗训。他注定得走这条布满荆棘的路,这是荣国公府每任继承人,都得撞的刀山火海。”
道理荣国公夫人都懂,可她不听。
呜呜直哭。
“他纵是镀了金身的麒麟子,也是从我血肉里剖出来的!满朝文武死绝了吗?要个没娶亲的孩子去扛泼天的祸事!”
“宫里那位那么多儿子?怎么不让他们去!皇子莫非就别样金贵?为何偏偏是我的令瞻!”
————
这几日早朝期间,帝王多次震怒,不少朝廷重臣落马的落马,见血的见血,金殿之上雷霆之威尽显。
京都上下人心惶惶。
直至秋闱放榜,京都这般沉闷的气氛方才有所缓解。
明府。
“娘子,马车备好了。”
明蕴心情不错,含笑:“去请祖母,祖母昨儿便说要出门等好消息。朱雀大街那边只怕挤了不少人,可得早些过去。”
“通知厨房,二公子考中是板上钉钉的事,让他们务必准备一桌子好酒好菜,等我们回来庆贺。”
“鞭炮准备了吗?回头务必放响些。免得父亲说我对明卓不上心。”
明蕴一通吩咐后,才去找小崽子。
允安这会儿正蹲着,给先前种下去的玫瑰种子浇水。
明蕴站在她身后,看了会儿。
允安很愁:“娘亲,为什么还没发芽。”
明蕴对这些不了解:“不知。”
允安想了想,拿起小铲子,铲了铲土,去看种子的情况。
没有半点变化。
允安惆帐:“是我没种好吗?”
明蕴语气平淡:“不知。”
允安:“我是照着娘亲给我找的书,学着浇水施肥的,到底哪里不对?”
明蕴:“也不知。”
“娘亲就没有知道的吗?”
那还真有。
明蕴抬了抬眼皮:“你爹回来了。”
允安种子都不顾了,眼儿蹭亮蹭亮的。
“那——”
明蕴慢悠悠:“孤儿寡母的。”
“他也该背负起男人该有的责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