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书藏秘,结盟怡亲王
指尖那微小的凹凸感,让林潇潇的心跳骤然加速。她强压下激动,屏退左右,只留一盏孤灯,小心翼翼地用簪子挑开那本佛经硬皮封面边缘的裱糊。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易碎的梦境。
夹层很薄,里面并非纸张,而是一张被折叠得极其工整的、近乎半透明的素绢。她将素绢取出,在灯下缓缓展开。上面是用极细的墨笔勾勒出的简易地图和几行蝇头小字!
地图描绘的是京郊西山一带,其中在“碧云寺”后山一处标记了“红叶涧”的地方,画了一个醒目的红圈。旁边小字注明:“若需助,可寻涧底盲叟,示‘锚’印。”
盲叟?锚印?
林潇潇瞬间明白了!这是太后留给她的另一条路,一个隐藏在京郊的、可能知晓内情或能提供帮助的隐秘人物!而“锚”印,正是父亲密信中使用的暗号!太后将此信息藏得如此之深,其谨慎程度,恰恰说明了局势的险恶和那个“地藏王”的可怕。
父亲可能还活着!至少,太后和这个“盲叟”可能知道一些内情!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燃起的火苗,瞬间照亮了她被绝望笼罩的心田。
但西山红叶涧……那里地势复杂,人迹罕至。她身为皇贵太妃,绝无可能亲自前往。必须找一个绝对可靠、且有能力前往探查并带回消息的人。
怡亲王允祥!
太后的话在她耳边回响——“怡亲王……或可一信”。在先帝驾崩、京城危难之际,怡亲王的表现堪称忠勇柱石。他或许固执,或许在某些事上与她立场不同(比如三阿哥的地位),但其对大清江山的忠诚,毋庸置疑。而且,他手握部分粘杆处的力量,有能力和权限进行此类秘密调查。
但如何开口?直接出示父亲密信和太后绢图?风险太大。她需要一种既能取信于怡亲王,又能最大限度保全自身和父亲秘密的方式。
她沉思良久,终于有了决断。她将父亲密信中关于“地藏王”可能在顾命大臣之中、以及江南白莲教秘密通道的部分内容,重新抄录在一张普通信纸上,隐去了“地藏王”代号和父亲暗号,只作为自己“根据父亲以往信件和近期变故分析出的疑点”。然后,她将太后的绢图牢牢默记在心,随即将原图焚毁。
第二天,她以“感念怡亲王平定叛乱、护卫京城之功”为由,命人往怡亲王府送去一份厚礼,并附上一封措辞恭谨的拜帖,请求王爷得空时,能于宫中一叙,有要事相商。
怡亲王很快回复,约定次日在养心殿偏殿(先帝灵柩已移奉陵寝,此处暂作处理先帝身后事宜之所)相见。
再次踏入养心殿,物是人非,林潇潇心中不免一阵酸楚。但她迅速收敛情绪,看向早已等候在此的怡亲王允祥。他脸上带着征战后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清明。
“皇贵太妃找本王,不知所为何事?”允祥开门见山,语气平和,却带着距离感。
林潇潇屏退左右,殿内只余二人。她深吸一口气,将那份抄录的“疑点”清单双手呈上:“王爷,先帝驾崩,国难当头,有些话,本宫不得不言。此乃本宫近日梳理父亲旧信及思及江南、京畿变故,心中所疑,关乎社稷安危,不敢隐瞒,特呈与王爷阅览。”
允祥接过信纸,快速浏览,脸色逐渐变得凝重。他虽然对林潇潇有所戒备,但信中所列疑点,条条切中要害,尤其是“朝中有高位内应”和“白莲教秘密通道”之说,与他掌握的一些零碎情报隐隐吻合。
“皇贵太妃此言……可有依据?”他抬起头,目光如炬。
“王爷明鉴,此多为臣妾依据蛛丝马迹推测,并无实证。”林潇潇坦然道,“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先帝在时,亦常感朝中似有暗流涌动。如今皇上年幼,王爷辅政,万不可不察。臣妾一介女流,别无他求,只望江山稳固,皇上平安。若此疑点能为王爷提个醒,臣妾心愿已足。”
她姿态放得极低,完全是一副为国担忧、毫无私心的模样。
允祥沉吟不语。他深知林潇潇聪慧,其父林如海更是能吏,这些“推测”绝非空谈。而且,她选择将此事告知他,而非庄亲王或其他大臣,本身也传递了一种信任。
“皇贵太妃之心,本王明白了。”允祥将信纸仔细折好收起,“此事关系重大,本王会暗中查证。只是……如今朝局初定,万事需以稳妥为上,切不可打草惊蛇。”
“臣妾明白。”林潇潇点头,随即话锋微转,仿佛不经意般提及,“另外,臣妾昨夜翻阅先帝赏赐的旧籍,偶见提及京西红叶涧景致奇特,心向往之。可惜身居宫闱,无法亲往。听闻王爷麾下能人异士颇多,不知可否派人去往那红叶涧,为臣妾画一幅秋景图,以慰思情?”她特意加重了“红叶涧”三字,目光平静地看着允祥。
怡亲王眸光骤然一凝!京西红叶涧?那并非什么着名景致,且地势偏僻!皇贵太妃突然提及此地,绝不可能只是为了什么秋景图!联想到她刚才提供的“疑点”,允祥瞬间明白,这“红叶涧”恐怕才是她今日见自己的真正目的,那里定然藏着某种线索或关键人物!
她是在用这种隐晦的方式,向他求助,或者说,与他进行一场心照不宣的合作!
允祥深深看了林潇潇一眼,这位皇贵太妃的心智,果然非同一般。
“皇贵太妃雅兴,本王记下了。”他不动声色地应承下来,“待秋深叶红,定遣画工前往,为娘娘绘得美景。”
两人目光交汇,瞬间达成了无声的默契。他负责去红叶涧寻找线索,而她,则提供了可能至关重要的方向。
离开养心殿,林潇潇稍稍松了口气。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现在,只能等待怡亲王的消息。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她与怡亲王会面后不久,庄亲王允禄竟再次登门,这一次,他带来的消息,却让林潇潇刚刚燃起的希望,蒙上了一层阴影。
“皇贵太妃,”允禄脸上带着看似关切的表情,“江南传来消息,搜寻林大人下落的官兵,在江边找到了……找到了一具被鱼虾啃噬得面目全非的遗体,身着林大人当日所穿的官服,腰间……还挂着林大人的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