岔路里的空气带着股腐朽的气息,比归墟潭的潮气更刺鼻。地面铺满了碎裂的骸骨,有兽骨也有人骨,有的骨头上面还嵌着锈迹斑斑的箭头,显然这里曾发生过惨烈的战斗。引路虫的翠绿光芒扫过骸骨,能看到骨头上刻着细碎的纹路——和祠堂壁画、玄渊石刻上的山海守纹一模一样,只是纹路里积满了黑灰,像是被火烧过。
“这是……山海守的骸骨?”阿蛮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一根手臂骨,“骨头都快碎了,最少也有几十年了。”
陆行川没说话,目光落在前方的地面上。黑衣人的脚印在骸骨间断断续续,偶尔能看到几滴黑色的液体,落在骨头上时,竟让骨头微微冒烟——是幽影虫的体液,看来黑衣人还带着那些虫子。
胸口的玉佩忽然轻轻发烫,不是预警的灼热,而是带着点指引的暖意,朝着岔路深处的方向。陆行川顺着暖意望去,隐约看到前方的黑暗里,有一点微弱的红光在闪烁,像是火把的光,又像是……黑色雾气燃烧的光。
“前面有光。”陆行川压低声音,把木剑握得更紧,“黑衣人应该在前面,我们小心点,别被他发现。”
阿蛮点头,把藤笼抱在怀里,从药篓里掏出一小包黄色的粉末,撒在两人的衣角:“这是‘避虫粉’,能挡住幽影虫的嗅觉,要是遇到虫子,它们不会轻易靠近。”
两人顺着脚印,朝着红光的方向悄悄走去。越往里走,腐朽的气息越浓,骸骨也越多,有的地方甚至堆成了小山,挡住了去路。陆行川只能小心翼翼地从骸骨缝隙里穿过,偶尔碰到骨头,发出“咔嗒”的声响,在寂静的岔路里格外刺耳。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低沉的咆哮声,不是黑衣人,是异兽的声音!这声音很闷,像是从喉咙深处滚出来,震得周围的骸骨都微微颤动。
陆行川立刻停下脚步,示意阿蛮躲在骸骨堆后面。他探出头,朝着红光的方向看去——
只见前方的空地上,黑衣人正站在一堆骸骨中间,手里举着之前的黑色罗盘,罗盘上的红光正对着一头巨大的异兽。那异兽足有两丈高,身体像熊,却长着狼的脑袋,牙齿是灰白色的,像打磨过的骨头,正是“骨齿兽”!它的皮毛是深褐色的,上面沾满了干涸的血迹,眼睛是血红色的,正死死地盯着黑衣人,却不敢上前——罗盘的红光似乎在压制它。
“乖,只要你帮我把陆行川引过来,我就给你足够的黑色雾气,让你变得更强。”黑衣人的声音带着诱惑,手里的罗盘红光又亮了些,“你不是一直想报仇吗?当年杀了你同伴的,就是山海守的人,陆行川就是山海守的后代!”
骨齿兽的咆哮声更响了,身体微微颤抖,像是在挣扎,又像是在被诱惑。陆行川的心猛地一沉——黑衣人在利用骨齿兽对付他们!而且他还知道骨齿兽和山海守的旧怨,看来他对大荒的秘密,比自己想象的更了解。
“我们得赶紧走!骨齿兽的嗅觉很灵,只要它被激怒,就算有避虫粉,也能找到我们!”阿蛮拉着陆行川的手臂,想往回退。
可已经晚了。骨齿兽像是听到了他们的动静,猛地转过头,血红色的眼睛朝着骸骨堆的方向看来。它鼻子微微抽动,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显然已经闻到了两人的气息。
“找到了。”黑衣人低笑一声,收起罗盘,朝着骨齿兽挥了挥手,“去吧,把他们抓过来,我说话算话。”
骨齿兽咆哮一声,朝着骸骨堆的方向冲来。它的脚步很重,每一步都能踩碎地上的骨头,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像是死神的倒计时。
“跑!”陆行川拉着阿蛮,转身就往岔路入口跑。可骨齿兽的速度比他们快太多,转眼间就追了上来,巨大的爪子朝着陆行川的后背拍去。
“小心!”阿蛮猛地把陆行川往旁边一推,自己却差点被爪子拍到。陆行川稳住身形,回头一看,骨齿兽的爪子已经拍在了旁边的骸骨堆上,骨头瞬间碎成了粉末,扬起一阵黑灰。
“不能一直跑!它太快了!”陆行川喊道,目光落在骨齿兽的眼睛上——那是它唯一没有被皮毛和骨头保护的地方,“阿蛮,你有能暂时失明的草药吗?”
阿蛮立刻从药篓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淡黄色的液体:“这是‘刺目液’,洒在它眼睛里,能让它暂时看不见!但我得靠近它才能洒到!”
陆行川点头,握紧木剑:“我来引开它的注意力,你趁机绕到它后面,往它眼睛里洒!”
说完,他朝着骨齿兽的左侧跑去,故意踩碎地上的骨头,发出声响。骨齿兽果然被吸引,转过头,朝着陆行川的方向追来。它的爪子不断拍向地面,骸骨碎渣飞溅,好几次都差点拍到陆行川的衣角。
阿蛮趁机绕到骨齿兽的身后,手里紧握着瓷瓶。他深吸一口气,趁着骨齿兽专注追陆行川的间隙,猛地跳起来,将瓷瓶里的刺目液朝着骨齿兽的眼睛洒去!
“嗷——!”
刺目液洒进眼睛的瞬间,骨齿兽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猛地停下脚步,用爪子疯狂地抓挠自己的眼睛。它的身体剧烈扭动,撞得周围的骸骨堆纷纷倒塌,扬起的黑灰弥漫在空气里。
“成功了!”阿蛮落在地上,朝着陆行川喊道,“我们快趁现在走!”
陆行川点头,刚想跑过去和阿蛮汇合,胸口的玉佩忽然剧烈发烫,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灼热。他抬头一看,只见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阿蛮的身后,手里举着一把黑色的匕首,正朝着阿蛮的后背刺去!
“阿蛮!小心后面!”陆行川急得大喊,朝着阿蛮的方向冲去。
阿蛮听到喊声,猛地回头,正好看到黑衣人手里的匕首。他想躲,却已经来不及了——匕首离他的胸口只有一步之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骨齿兽忽然停止了抓挠,猛地转过身,朝着黑衣人的方向扑去!它虽然暂时看不见,却凭着嗅觉找到了黑衣人,巨大的爪子狠狠拍在黑衣人的肩膀上。
“啊!”黑衣人发出一声惨叫,匕首掉在地上,整个人被拍飞出去,撞在岩壁上,吐出一口鲜血。他肩膀上的衣袍被撕开,露出里面黑色的鳞片——和蚀骨蜥的鳞片一模一样!
“你……你竟然敢背叛我!”黑衣人捂着肩膀,恶狠狠地盯着骨齿兽,“我明明给了你力量!”
骨齿兽没有说话,只是朝着黑衣人咆哮,喉咙里的呼噜声带着愤怒。陆行川忽然明白过来——骨齿兽虽然被黑色雾气诱惑,却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它知道黑衣人只是在利用它,一旦自己没用了,就会被黑衣人杀死。
“我们快走!”陆行川拉着阿蛮,趁着黑衣人和骨齿兽对峙的间隙,朝着岔路深处的红光方向跑去,“前面的红光可能是通往归墟潭底的另一个入口,我们得先拿到地图!”
两人跑了约莫几十步,身后传来黑衣人的怒吼和骨齿兽的咆哮,还有岩壁倒塌的声响——看来他们已经打了起来。陆行川没有回头,只是拉着阿蛮,朝着红光的方向狂奔。
胸口的玉佩越来越烫,指引的暖意也越来越强。前方的红光越来越亮,渐渐能看清,红光来自一个狭窄的洞口,洞口的岩壁上,刻着完整的山云纹,和归墟潭巨石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是通往归墟潭底的入口!”阿蛮惊喜地喊道,“我们终于能拿到剩下的半张地图了!”
陆行川推开洞口的藤蔓,朝着里面看去——洞口里面是一条陡峭的石阶,一直通往下方,石阶的墙壁上,嵌着许多发光的晶石,照亮了通往潭底的路。而石阶的尽头,隐约能看到之前在潭底看到的石盒,还有那半张漂浮的兽皮地图。
“走!”陆行川深吸一口气,率先踏上石阶,“拿到地图,我们就能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也能知道黑衣人真正的阴谋是什么。”
阿蛮跟在后面,藤笼里的引路虫忽然变得兴奋起来,翠绿的光芒和石阶墙壁上的晶石光交织在一起,照亮了两人前行的路。石阶很陡,偶尔会有碎石从上方掉落,两人只能小心翼翼地往下走。
越往下走,黑色雾气的气息越淡,反而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像是某种草药的味道。陆行川摸了摸胸口的玉佩,暖意渐渐变得平和,不再像之前那样灼热——看来这里是安全的,至少暂时是。
石阶的尽头,是一个小小的平台,平台的中央,正是归墟潭底的石盒。石盒的盖子已经被打开,半张兽皮地图正漂浮在石盒上方,和陆行川怀里的那半张,正好拼成一个完整的圆形。
陆行川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拿起漂浮的半张地图。两张地图合在一起的瞬间,忽然发出金红色的光芒,和玉佩的光芒一模一样。地图上的纹路开始变得清晰,除了之前的山涧、崖壁、玄渊、归墟潭,还多了一个最终的目的地——“山海祭坛”,标注在大荒的最深处。
“山海祭坛……”陆行川轻声念着这四个字,胸口的玉佩忽然震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看来我们最终要去的地方,就是那里。”
阿蛮凑过来,看着完整的地图:“那黑衣人肯定也想去山海祭坛,他想利用玄牝珠和黑色雾气做什么?”
陆行川还没来得及回答,平台上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黑衣人的声音:“陆行川!把地图给我!不然我就把骨齿兽引下来,让它把你们都撕碎!”
两人脸色一变,抬头看去,只见黑衣人正站在石阶的上方,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手里却多了一根黑色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绑着骨齿兽的脖子——他竟然制服了骨齿兽!
“看来我们得好好聊聊了,山海守的后代。”黑衣人低笑一声,拉动锁链,骨齿兽被迫朝着平台的方向走来,血红色的眼睛里,满是愤怒和不甘。
陆行川握紧手里的地图,又摸了摸胸口的玉佩——看来一场新的战斗,又要开始了。而这次,他们面对的,是被黑衣人控制的骨齿兽,还有黑衣人背后,更大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