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宿舍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将房间的大部分区域笼罩在柔和的阴影里。雪球在笼子里安静地睡着了，团成一个毛茸茸的白球，呼吸平稳。
枫若雪已经洗漱完毕，穿着印有小兔子的棉质睡衣，坐在自己的床沿，用毛巾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半干的头发。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对面那张床。
苏瑶正靠在她自己的床头，手里拿着一本厚重的专业书，暖色的灯光勾勒出她专注的侧脸和修长脖颈的线条，神情清冷而沉静。她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遭的一切浑然未觉。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静谧，却又暗流涌动。
枫若雪看着苏瑶那副“生人勿近”的认真模样，心里像被一根羽毛轻轻搔刮着。一个大胆的、酝酿了许久的念头，终于按捺不住，蠢蠢欲动地探出了头。
她放下毛巾，赤着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像一只小心翼翼靠近猎物的小猫，悄无声息地挪到了苏瑶的床边。
苏瑶翻动书页的手指微微一顿，却没有抬头，仿佛早已察觉到她的靠近。
“老婆……”枫若雪的声音带着刚沐浴后的湿润和一丝刻意的柔软，她轻轻伸手，拽了拽苏瑶睡衣的一角。
苏瑶终于从书页上抬起眼眸，视线落在她身上，平静无波，带着询问。
枫若雪仰着脸，昏黄的灯光在她清澈的眼底跳跃，她微微歪着头，嘴角勾起一个既无辜又带着点狡黠的弧度，用气声轻轻地问：
“夫人……”她顿了顿，仿佛在斟酌词句，尾音拖得又软又长，“……不考虑和我一起睡吗？”
这句话问得含糊又暧昧。可以理解为单纯地邀请同床共枕，也可以理解为……更深层次的暗示。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苏瑶合上了手中的书，厚重的书页发出轻微的“啪”声。她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好整以暇地看着枫若雪，那目光深邃，带着审视的意味，仿佛能穿透她故作镇定的外表，看到她内心那只因为紧张而砰砰乱跳的小鹿。
枫若雪被她看得有些心虚，脸颊开始不受控制地升温，拽着衣角的手指也不自觉地收紧。
就在她几乎要扛不住这沉默的压力，想要打退堂鼓的时候，苏瑶终于有了动作。
她伸出手，没有去碰枫若雪的手，而是用微凉的指尖，轻轻捏住了枫若雪的下巴，迫使她仰起的面孔再抬高一些，让那双闪烁不定的眼睛无所遁形。
“一起睡？”苏瑶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声音低沉而缓慢，像是在品味其中的含义。她的拇指指腹，若有似无地擦过枫若雪的下唇瓣，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你确定，”苏瑶微微俯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温热的气息拂过枫若雪的鼻尖，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危险的磁性，“只是‘一起睡’那么简单？”
她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写着：邀请我，就要承担得起后果。
枫若雪的心脏猛地一跳，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苏瑶的指尖，苏瑶的气息，苏瑶意有所指的话语，都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罩住。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红着脸，眼神湿漉漉地看着苏瑶，像一只误入陷阱的小兽。
看着她这副完全被拿捏住的模样，苏瑶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她松开了捏着下巴的手，转而用掌心轻轻抚了抚枫若雪泛红发热的脸颊。
“等你……”苏瑶的指尖滑到她的耳垂，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带来一阵微妙的酥麻，“……能保持清醒超过十一点，再来问我这个问题。”
说完，她重新拿起那本厚重的书，打开了之前看到的那一页，目光落回铅字上，恢复了之前那副清冷自持、不容打扰的模样。
仿佛刚才那个散发着危险气息、几乎要将人吞噬的人不是她。
枫若雪呆呆地站在原地，脸颊和耳垂上还残留着苏瑶指尖的触感和温度。那句“保持清醒超过十一点”像一句咒语，让她瞬间想起了自己每次信誓旦旦要陪苏瑶熬夜，结果总是在十点半左右就睡得东倒西歪的黑历史。
一股混合着羞窘、不甘和莫名兴奋的情绪在她心里翻腾。
她看着苏瑶灯光下沉静的侧影，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或者说脸皮）再次发出“挑战”。
她赤着脚，一步三回头地、慢吞吞地挪回了自己的床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只露出一双眼睛，不甘心地盯着对面那个仿佛无事发生的人。
“一起睡”的邀请，被干脆利落地驳回，还附带了一个让她无法反驳的“前置条件”。
枫若雪把发烫的脸埋进带着清香的枕头里，心里的小人一边尖叫着“太丢脸了！”，一边又忍不住回味着苏瑶靠近时那令人心悸的气息和话语。
看来，想要实现“一起睡”这个目标，她首先需要克服的，是那该死的、雷打不动的……早睡体质。
这个认知，让她在羞赧之余，又莫名地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