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火
意识从无边黑暗中被强行拽回,是通过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呃啊——!”
任杨谦无法自控地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嘶鸣,声音在破败的石殿中显得格外凄厉。左小腿传来钻心的疼痛,是那个苍白青年用他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在她原本就被毒针刺伤的腿骨上,又添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切口。他似乎精通此道,伤口避开了主要血管,却最大限度地折磨着神经。
毒蝎的脚依旧死死踩在她的肩头,仿佛要将她的锁骨碾碎。他享受着脚下这具身体的每一次颤抖,咧开嘴,露出黄黑的牙齿:“叫啊!再大声点!让这废墟里的鬼魂都听听,高高在上的女人是怎么像虫子一样哀嚎的!”
矮壮汉子在一旁兴奋地喘着粗气,他等不及了,粗鲁地一把撕开了任杨谦胸前本就破碎的衣物,冰冷的空气瞬间触及肌肤,带来一阵战栗,随之而来的是更深重的屈辱。
“住手……”任杨谦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因剧痛和虚弱而颤抖,但那双刚刚还一片死寂的眼睛,此刻却猛地燃起了两点幽冷的火焰。极致的痛苦像是一根针,刺破了她自我放弃的麻木,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不愿被如此玷污的骄傲,在绝望的灰烬中死灰复燃。
“哟?还会说话?”矮壮汉子淫笑着,粗糙肮脏的手掌径直向她裸露的肌肤抓去。
“我说……住手!”
这一次,声音不再颤抖,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决绝。任杨谦猛地抬起头,目光如两把淬了冰的利剑,直刺矮壮汉子的灵魂深处。那眼神中蕴含的,不再是力量,而是属于【定义之主】俯瞰众生、执掌生死的无上威严,是历经无尽纪元沉淀下来的、不容亵渎的神性!
矮壮汉子被她眼中骤然爆发的凶厉和威严骇得动作一僵,那伸出的手竟悬在了半空,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妈的!还敢瞪我!”毒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眼神震慑了一下,随即是更大的恼怒。他脚下更加用力,几乎能听到骨骼不堪重负的“咯咯”声,另一只手狠狠一巴掌扇在任杨谦的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在石殿内回荡。任杨谦的头被打得偏向一边,嘴角破裂,鲜血顺着白皙的下颌滑落,在尘埃中晕开一点刺目的红。火辣辣的疼痛在脸颊上蔓延,耳朵里嗡嗡作响。
但她没有惨叫,甚至没有呻吟。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将头转了回来。那双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毒蝎,里面没有泪水,没有哀求,只有一片荒芜的、燃烧着冰冷火焰的废墟。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可以摧毁我的身体,但休想碾碎我的灵魂。”
这种无声的、倔强到极点的反抗,彻底激怒了这三个以践踏他人为乐的渣滓。
“好!很好!我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毒蝎面目扭曲,对苍白青年吼道:“给她点‘好东西’尝尝!别弄死了,老子要慢慢玩!”
苍白青年阴笑着,又从怀里取出一个更小的骨瓶,倒出些许粘稠的、散发着刺鼻辛辣气味的黑色药膏,强行捏开任杨谦的嘴,将那药膏塞了进去!
药膏入口即化,如同一团火焰顺着喉咙烧灼而下,所过之处,带来的不是温暖,而是万蚁噬心般的剧痛和麻痒!这痛苦并非作用于单一部位,而是弥漫向四肢百骸,深入骨髓,甚至连灵魂都仿佛在被无数细针穿刺!
“嗬……嗬……”任杨谦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汗水瞬间浸透了她的全身,与血污、尘土混合在一起。她蜷缩起身体,指甲深深抠进身下的碎石泥土中,划出血痕。
痛!
无法形容的痛!
比神魂燃烧更甚,比宇宙寂灭更让人疯狂!
毒蝎三人围着她,欣赏着她痛苦挣扎的模样,发出畅快而残忍的大笑。
“对!就是这样!扭啊!再扭得好看点!”矮壮汉子拍着大腿狂笑。
“这‘百蛆蚀骨膏’的滋味不错吧?放心,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够你享受几个时辰的!”苍白青年得意地炫耀着他的“杰作”。
毒蝎则蹲下身,近乎贴着她的耳朵,用气音低语,如同毒蛇吐信:“求我啊……求我,我就给你个痛快……或者,像条母狗一样爬过来,舔我的靴子,说不定我心情好,就饶了你呢?哈哈哈!”
任杨谦的听觉已经开始模糊,他们的笑声和辱骂像是从很远的水下传来。极致的痛苦如同狂暴的海啸,一遍遍冲刷着她的意志堤坝,试图将其彻底冲垮。
她的视线开始涣散,世界在她眼中旋转、破碎。
但在一片血与痛的混沌中,有一点微光,却固执地亮着。
那不是希望,不是力量。
那是恨。
是对这三个蝼蚁深入骨髓的恨意!
是对这不公命运、对这封印她力量世界的滔天怒火!
这恨意与怒火,如同最后的燃料,注入她那即将熄灭的灵魂核心。
她不能死在这里!
绝不能以这种屈辱的方式!
她还没有找到张磊!
还没有看到孩子们长大!
还没有……让这些渣滓,付出代价!
“啊——!!!”
一声更加凄厉、仿佛蕴含着无尽痛苦与不屈意志的尖啸,猛地从她喉咙深处爆发出来,穿透了石殿的穹顶,冲向灰暗的天空!
在这声蕴含着极致情绪与灵魂力量的尖啸中,异变,陡生!
她贴身藏着的那份,从狩猎工会换来的、关于“源初符文”的粗糙拓片,其中一张描绘着类似“痛苦”、“坚韧”或“愤怒”抽象图案的兽皮,竟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
一股微弱、却无比纯粹、仿佛源自世界本源的灼热气流,顺着她紧捂胸口(因痛苦而蜷缩的动作)的手,猛地钻入了她的心口!
“呃!”
任杨谦浑身剧震,那钻入心口的灼热,与她体内“百蛆蚀骨膏”带来的痛苦截然不同。它更像是一把钥匙,一把……撬动了某种亘古封印的钥匙!
她猛地睁大了眼睛。
瞳孔深处,那一片死寂的荒芜废墟上,仿佛有一点代表着“燃烧”、“不灭”或者“定义痛苦本身”的、极其古老而模糊的符文印记,一闪而逝!
(第十章 完)